小李子挥舞刀鞘驱赶几个还想赖着的当地泼皮,时不时回头看向班头,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上蹲久了气血不畅的缘故,他总觉得班头的站姿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
待到人群散去,张彪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却怎么也止不住颤抖。
衙役们此时已经围了过来,他用粗哑却不容置疑的语调说着:“麻袋带来了吧。小李子、老马把尸体装进去,等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出声,这事已经不是咱们能管的了。”
小李子和老马闻言立马过去,就在两人抬起尸首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即便是有头儿事先提醒,还是有人惊呼出声。
这具尸体竟然被人开膛破腹,五脏六腑一处皆无!
“噤声!”张彪脸色铁青,再次警告道,“所有人不得声张,把它烂在你们肚子里,回去哪怕和自家婆娘也不许提。谁但凡走漏风声,自己撂了衣袍走人吧。”
扛着麻袋,一众衙役迈着哆嗦的步子走回县衙,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们心里都飘起相同的念头:此番凶残行径,绝不可能是什么小毛贼的夺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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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位于茶陵之北,峥嵘崔巍,高可百丈。
茶陵人死后通常埋于此地,每到清明时节,满山都是来来往往上山祭祖的行人。
山上一处僻静所在,白哉站在一座坟头前,脚下土色尚新。
他拿出火折,点燃了手中宣纸,橙黄的火舌蔓延而上,顷刻间将白纸吞没,连带着上面的墨迹和那善意的祝福一同化作缕缕轻烟飘向半空。
“跟了我一路,不准备出来说几句吗?”
白哉站在坟前,似是自言自语道。
顷刻的沉寂后,陆稚然的身影从后方的山林中出现。
“竹报……平安。”她将纸上的字一一念出,好奇道,“你中途去了趟店铺就是为了这幅字吗,这悼文也是新奇。”
“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昨天在我店里买下的,只是……”
终究是一幅字罢了,没法真的佑人平安。
顿了顿,白哉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问我?”陆稚然一副不解的样子。
“明明是被开膛破肚,可身上他处别说致命伤了,连淤青、擦伤也不曾见,他是活生生被取走脏器而死。可若当真如此,死者必然因痛苦而剧烈挣扎,又怎会不留下一点淤青和擦伤。最奇怪的是,他最后的表情毫无痛苦狰狞,反而是平静安详的,这等事,我闻所未闻。”
白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昨天提到超凡、邪教与牲醴之事,我很难不将他们联系起来,还请劳烦姑娘告知。”
见白哉认准了自己,无奈之下,陆稚然只能稍微透露一点口风:“近些年来,因为一些原因,邪祟愈加猖獗。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也别管了。莫说是这个偏远小镇,哪怕是在繁华城邦,官府也时常束手无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面怎样与我无关!”
白哉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我不管外面的都城是茹毛饮血还是礼崩乐坏,这是我的镇子,他是我的客人。杀人,那就要偿命!”
“所以说!”陆稚然丝毫不肯退让,“追查、缉凶我都会去做,但你一普通人没有知道的必要,就让超凡的归于超凡,凡俗的归于凡俗吧。”
白哉没有说话,他握紧了拳头,一步步地靠近陆稚然,目光灼灼,瞳孔之下似有火光涌动。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白哉忽然开口,神情恳切地请求道:“拜托了,请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陆稚然看着眼前眉头紧蹙的少年,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愤怒与痛苦。
她叹了口气,自两人相遇以来,第一次做出了让步。
“超凡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