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地,大抵分为吴国和吴越国两个国家。其中,吴国横跨大江两岸,幅员辽阔,尽得江南水陆之便;吴越国偏安东南沿海,以杭州为国都,与吴国以太湖为界,苏州归吴越国,常州则属吴国。两国间打打停停,若非北有唐国的威胁,吴越国或许早就被吴国吞并了。
吴国虽然国土覆盖大江中下游的广大地区,但国都却设在靠近东海的扬州,时称“江都府”,乃是沿用隋唐时的旧称。
江都府东部有一小镇,名叫永丰。此镇虽位于江北,但鱼米丰美,港汊纵横,十足的江南气象。
永丰镇不临江,不靠海,所以物产虽丰,人流却甚稀疏,比不得大江两岸的那些临江小镇热闹,却也让永丰镇的百姓享受到了难得的宁静。
这一日,正是秋高气爽之时。
寅时刚过,永丰镇东南角,一户并不宽大的小院中,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提着药箱准备外出。身旁一位美貌少妇递上一个装满水的葫芦,柔声道:“早些回来。”男子轻抚那女子肩头,笑道:“申时便回。”
少妇似有些不放心,又道:“申时有四刻,你几刻回来?”男子笑道:“今日怎地如此计较?”少妇皱眉道:“你果然健忘。今天可是乐天三周岁生日。”
男子一拍脑袋,“啊”地一声轻呼,随即道:“夫人见谅,我真是忘了。这样,最早一刻、最迟三刻,必回。顺便呀,带一块上好的牛肉回家。”
少妇满意地点了点头,帮丈夫理了理衣领,轻声道:“梅儿虽然不过生日,但你也别忘了给她带点儿小玩意儿。小妮子在意着呢。”
男子一抱拳,郑重其事地道:“夫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少妇一掌拍在男子拳上,嗔道:“快走吧,早去早回,别跟那江老头死耗。”
男子转身拉开大门,转头向妻子道:“是江神医!”说着,大步向小镇之南行去。
这郎中打扮的男子正是隐居在永丰镇六年有余的王本草,那美貌少妇自然是曾号称洛阳第一美女的宋月。六年来,王本草一直跟随当地的一位老者学医。那老者姓江名白,擅长妇科及儿科疑难杂症,在江都府颇有名气,人送外号“江神医”。王本草与江神医的相识,乃是缘于一次救人。
永丰镇河道纵横,每年都会有孩童溺亡。
王本草刚在永丰镇定居不久,路过江神医在永丰镇的医馆,恰巧碰到有大人背着孩子跑到医馆,说是刚刚溺水,求神医救命。
江神医又是掐人中又是倒控水,折腾了半天,孩子却脸色青紫,毫无起色。
便在此时,王本草走上前去,在孩子前胸揉了揉,后背拍了两掌,那孩子竟咳嗽了两声,自己醒转了过来。
江神医惊奇之余,与王本草一番详谈,得知王本草乃是新来的无业游民,且颇通文墨与穴位,便有意收其为徒,传授医道。
王本草正愁找不着生计,回家与宋月一番商议之后,便决定以行医为生,救人为业。
江神医喜欢在扬州游走行医,同时家资颇丰,在扬州各县、镇几乎都有医馆。每个医馆都有江神医的亲传弟子坐堂。江神医原本希望王本草与他一同外出游历行医,但王本草却不愿与宋月分离,于是便在永丰镇医馆坐堂。
开始几年医馆尚有别的郎中坐堂,但今年以来,王本草已经可以独立坐堂了。而且,由于王本草医人时手法独特,在永丰镇乃至扬州地界都已小有名气。不过人们只知道王郎中名叫王逍遥,却不知他本名乃是王本草。
与其他镇的医馆一样,江神医在永丰镇的医馆也叫“江氏逍遥馆”。
永丰镇的逍遥馆在小镇西南角,离王本草家不过数里。王本草行医以来,平日走路刻意放慢速度,并且走路的姿势也注意与常人一致,避免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同时,王本草还时刻保持警惕,遇到可疑的人和事第一时间远远避开。
所以,隐居扬州六年来,王本草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他也充分享受了人生之乐:一位才貌双全的妻子,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一份受人尊敬的生计。
今天是普通的一天,一切都如往常一样。王本草仍然刻意避开小镇的大道,从窄巷中穿行,直到逍遥馆。馆内的伙计已经提前开了门准备好了,馆前已有人在排队等候,只等王本草这个主角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