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本草出了宋家庄,便直奔洛阳西门,朝西北绛州方向而去。
过了黄河,眼前的景象为之一变:繁华渐去,整个天地涌动着一股雄浑的气势,一股苍凉的味道,远山如巨兽匍匐,大河如金蟒傲立,王本草顿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但与此同时,一股冲动毫无来由地涌上心头,引领着王本草冲到了无人的荒野,拔出怀仁刀便是一通狂舞,直至兴致消减殆尽,方才停下。王本草惊喜地发现,经过几天的路程,自己一路上都在琢磨的宋家刀法的最后十四招,在河北大地异样的风光刺激之下,居然豁然贯通了!
王本草迅速辨明方向,从王屋山西麓向北行进,且行且歇,以避酷热,用了两天时间,才在傍晚时到达了幽冥教绛州分坛所在地绛县。西北的风沙已经波及这里,但王本草无暇体会绛县更加粗犷的民风,便一路打听着直奔余记棺材铺方向而去。
王本草在绛县的余记棺材铺后院等了一天,才收到绛州分坛弟子传来的信息:东方闻博在绛州犯了一件案子之后,暂时逃往大河之南的洛阳城西南的慈涧镇落脚。王本草闻讯后不敢耽搁,弃了马,连夜出城直奔慈涧镇。当第二天正午时分抵达慈涧镇时,负责跟踪的两名绛州分坛弟子只剩一人,原来另一人又在跟踪东方闻博的路上了。东方闻博这天一早就出了门继续向南,但行动甚缓,沿途不时扶贫济困,预计当天会路过龙门镇,洛阳分坛的弟子已全体出动,在东方闻博可能经过的各个路口盯梢。王本草顾不得休息,继续南行,到了龙门镇后,意外得知东方闻博竟在龙门客栈住下了,心中大安,便在离客栈不远的洛阳分坛歇了歇脚,准备当晚采取行动。
黄昏时分,王本草从卧榻起身。绛州分坛的两名弟子已经完成了跟踪任务回去了,最后一站的跟踪监视任务交给了洛阳分坛,钟氏父子轮流在龙门客栈监视。王本草洗漱一番后,用了晚饭,便开始打坐,正是先天功的坐修法门。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渐浓,钟向阳前来请王本草出手。王本草背上双刀,戴上面具,随钟向阳来到龙门客栈。此时已过晚饭时间,客人们大多开始入睡,客栈里一片静悄悄。钟向阳引着王本草来到一间普通的客房门口,王本草看了看钟向阳,又看了看远处的钟魁,挥了挥手。钟向阳皱眉低声道:“真要对侠丐出手吗?”王本草冷声道:“我自有安排。”钟向阳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咚咚咚。”王本草轻叩房门,却没有回应。王本草再叩三下,屋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道:“我睡了,不需要伺候。”王本草不吱声,却继续叩门。
房门终于开了,却在开的一瞬间,刺出一柄匕首。王本草早有防备,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门中探出一个脑袋,左右张望了一番,道:“咦,有两下子!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自然是有要事。只是这里说话不方便,能否进去说话?”王本草的声音极其斯文,与他今日所扮的形象倒有几分相称。
双方互相把对方打量了一番,王本草确认此人就是东方闻博后,心中一宽。东方闻博低声道:“进来吧!”
王本草进了客房,随手关了门,东方闻博警惕地盯着王本草的一举一动,五指牢牢握住匕首。借着的昏暗的灯光,王本草发现东方闻博住的是最简单的客房,一榻、一案、一凳、一盆,案上放着一壶酒、一碟盐豆、一盘牛肉。
“你不是刚洗劫了一户大官吗?怎么就住这么一般的客房?”王本草随口问道。
“你是谁?找我何事?我可没工夫跟你闲扯!”东方闻博依旧紧盯着王本草。
“先生在聚闲庄时的风采,此刻是一点儿也无啊?”王本草继续打趣道。
“咱们见过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东方闻博目光闪烁,想了半天,仍然记不起见过王本草。不过,他当然记不起见过王本草,因为此刻的王本草戴着人皮面具。
“罢了,就先说正事吧。我受人之托,来为那些被你所杀的贪官们报仇。”王本草淡然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迎上了东方闻博警惕的目光。
“就怕你没这个本事!想杀我的人多了,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那我就想办法证明给你看看吧!”王本草说着,拿起案上的酒壶,倒了一盅酒在手里。东方闻博右手紧握匕首,左手抄起一根齐眉棍放在背后,严阵以待,却又不敢出手。
王本草闻了闻手中的酒,摇头道:“不够醇香。”说着,面色转厉,酒盅里的酒开始飞快地旋转,一直转到高出酒盅一尺的空中,形成一个漂亮的小型漩涡。东方闻博正惊疑间,又听忽地一声,那漩涡竟自己飞了出去,激射在挂蚊帐的竹竿上,“啪”地一声,竹竿爆裂,惊得东方闻博浑身一颤。
东方闻博叹了口气,收起了匕首和齐眉棍,叹道:“阁下内功之强,世所罕见,臭乞丐自知不敌。你要杀要剐,只管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