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引着王本草来到客厅前面的小院,院中有一个用鹅卵石铺成的圆圈,通径约摸一丈。宋风指着脚下的圆圈道:“虽然是切磋,也得讲究个输赢,否则就太没意思了。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所以你得让着我点儿。这样吧,你站在这个圈里,我在圈外,你空着手,我拿着练功刀。百招之内,你若能不出此圈,算你赢。如何?”
王本草微一思忖,点头道:“可以。不过既然有输赢,那就得有彩头。这样吧,上次鬼见愁要对宋小姐不利,本该一死,却不想从贵庄逃了。若是我赢了,请把鬼见愁的去向告诉我;若是我输了,我可以帮贵庄杀掉鬼见愁,为宋小姐和贵庄出气。”
宋风笑道:“你倒聪明。我刚收到太平山庄的悬赏,鬼见愁的脑袋,在我宋家庄值一千两,在你太平山庄可是值五千两呢!杀鬼见愁你比我更感兴趣,所以还是换个条件吧。你若输了,就入赘我宋家庄如何?”
王本草闻言,脸色有些古怪。一番思索,终于道:“这件事,恐怕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我对令妹一见钟情,但入赘一事,只怕难办。不如……我若输了,就供你差遣一次如何?不过必须是我做得到且方便去做的事情,不能有违道义。”
宋风后退一步,亮出练功刀,点头笑道:“也行。那就开始吧?”
王本草退到圆心处,抱拳道:“请宋少庄主赐教!”
宋风往院中的一个角落瞥了一眼,旋即一刀劈出,势如虎扑。王本草已习得四十九招宋家刀法中的三十五招,自然看得出这一刀乃是宋家刀法的第十一招:猛虎扑食。他身子一侧,避开这一刀,同时有意无意地向方才宋风目光所掠的角落看了一眼,一个俏丽的绿衫女子正悄悄向这边望着。王本草朝宋风微微一笑,右手呈掌,疾速扫过刀身。宋风招式使老,不及躲闪,“当”地一声响,刀被震出圈外,险些脱手。
宋风眉头微皱,转身又是一刀自左向右横扫王本草下盘,乃是宋家刀法第二十三招:秋风扫叶。王本草纵身跃起,右脚急点宋风右肩。宋风身子为刀势所挟,躲闪不及,只好出左拳迎击,不料王本草这一脚来势既猛,速度也快,竟一下踢中了宋风的左腕。好在这一脚看似凶猛,实则在触到宋风的手腕时收了力,所以宋风只觉得手腕一震,整个身体转着圈儿被震退,倒没有受伤。
宋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当初王本草第一次来宋家庄的时候,父亲宋世雄与他切磋,虽然也是不敌,但却没有今日自己这般狼狈过。父亲有意收眼前这位武林新秀入庄,自己却不得不稍稍强调一下自己少庄主的地位,免得被这个外人抢了风头。可如今这局面,一百招才出了两招,便接连受挫,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总不能直接认输吧?妹妹可还在一边看着呢!
宋风忽地想到,王本草已经学会了宋家刀法的前三十五招,若是自己用这些招式,他自然会因为熟悉而轻易破解。要想挽回颜面,只有用王本草还没有学会的后十四招!一念及此,宋风毫不犹豫地使出了宋家刀法第三十六招:指上打下。双手握刀,直刺王本草面门;王本草心头一动,知道自己等待的东西终于来了,忍住惊喜,后退半步,同时脑袋后仰,轻易避过了这一击。宋风狡黠一笑,刀身猛地下劈,这才是“指上打下”的真正杀招!如果有人大意了,便这一招,就能将敌人剖膛破肚。王本草后退半步的时候,已有准备,身子一侧,避过这记杀招,同时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一招。
宋风倒没指望凭这一招就击退王本草,三十七招——左右逢源、三十八招——水落石出、三十九招——一飞冲天接连祭出,迫得王本草在圈子里上蹿下跳,狼狈不堪。只是遗憾的是,仍然没能把王本草逼到圈外。王本草却表面窘迫,内心狂喜。自学会了三十五招宋家刀法后,与通天刀法两相映证之下,自然对刀法有了更深的领悟。可是三十五招刀法显然不够,他想要的,是全部的四十九招!只是再想讨要已经几乎不可能,于是只能通过与宋家刀法的传人比武来窥探天机。眼前的宋风既得了全部宋家刀法的真传,又高明有限,正好可以多观察领悟。
太阳越升越高,小院里开始变得燥热难耐,而宋风与王本草二人也斗得如火如荼、大汗淋漓。宋风已经出了八十余招,三十五招以后的宋家刀法也反复使了数次,却仍然不能将王本草逼出圈。宋风实在无计可施,却又不肯认输,灵机一动,居然开始用宋家刀法之外的刀法,而且一出手,居然就是通天刀法!王本草一惊,随即暗笑:后面十四招宋家刀法我已看明白了,只要日后多加揣摩,定能得其真意;至少接下来的比试,这么热的天,我实在不想在宋小姐面前难堪,还是早些结束吧!
王本草望了一眼仍在小院一角的树底下观战的宋月,掌风转劲,迎着宋风的刀,一掌拍下,直接将宋风的刀拍飞了出去!宋风一愣,怒喝道:“你!”
宋月从树下走了过来,脆声道:“大哥,王少侠,天气炎热,快进屋喝杯冰镇酸梅汤避避暑吧?”
宋风望了一眼宋月,又看了看空空的右手手掌,冷笑道:“看来我是不得不认输了啊!鬼见愁早已离开洛阳,眼下应当藏身少林寺中。你若有本事,就去找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小院。
王本草见自己来宋家庄的目的如此轻易地就达成了,不禁喜出望外。
宋月递过一条比她身上的浅绿色绸衫颜色略深的汗巾,王本草接过汗巾,道一声“谢谢”,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然后把那汗巾收入怀中。宋月微笑着看着王本草擦完了汗,笑道:“何必言谢。我欠你的,多少也谢不过来。”
王本草闻言,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痛意,眉头微蹙,叹道:“看来宋小姐还是把我当外人啊!宋小姐托宋云少爷捎的信,我看了两遍,原以为看明白了。今日看来,却是刚刚才明白过来。两次相救,一次是本性使然,一次是恨不能以身代之。如果宋小姐只是感激我,那我想,比武大会我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免得自讨没趣,坏了小姐的好事。”
宋月洁白如玉的脸上现出一片绯红,低声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本草盯着宋月光滑如磁器的面庞,正色道:“宋小姐冰雪聪明,自然听得明白。我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告辞了!”说完了这句话,王本草又忽地心生悔意。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其实有两个,得到鬼见愁的消息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没想到如此轻松就得到了,还见识了完整的宋家刀法。另一个目的当然是想见宋月。自从收到宋云捎来的信后,王本草便开始对宋月朝思暮想了,这种奇怪的感觉牵引着他寻找一切机会靠近心中的佳人。如今刚刚见面,却要分离,着实让王本草痛惜。只是他分明又被另一股奇怪的感觉驱使着,不由自主地说了一些冷傲违心的话。
话既出口,王本草只好迈步向前,但刚抬起一只脚,却怎么也迈不开步,竟生生僵立当场。
宋月的俏脸很快退去了潮红,恢复了本色。只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转身欲行却纹丝不动的王本草,问道:“某人不是说要告辞的么?怎么还不走?”
王本草望着前面的院门,笑道:“此处风景甚美,不忍移步。”
宋月环顾四周,哼道:“炎炎烈日,空空庭院,几株桂树,何谈美景?”
王本草转头看着宋月道:“有你在,胜过万紫千红。”
宋月原本回复本色的俏脸再次绯红,樱桃小嘴微撅:“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