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低头不语,王本草道:“宋小姐所言不差,还请宋庄主拒绝柳家堡的婚约,让我与那柳长荣来一场公平比试。”
宋世雄笑道:“你的心思我懂。我再问你一遍:这两千两飞钱票你当真不要?”
王本草亦笑道:“我只愿宋小姐平安喜乐,要这些钱有什么用?!”
宋世雄点了点头,将票收起,盯着王本草看了又看,忽道:“你这么想与宋家庄结亲,你的师长们同意么?”
王本草一愣,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他无法掩饰内心的失望与痛苦,却倔强地笑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决定。我认定的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放弃!除非那人放弃我!”王本草说着,目光灼灼地望向宋月。宋月正好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宋月连忙又低下了头。宋世雄看在眼里,内心一阵叹息,朗声道:“各位应该都还没有用餐吧?来人,摆宴席!”
在众人等待宴席的空档,王本草借口上茅房,溜到了宋家庄的演武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孙家英。遗憾的是,在演武场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孙家英的身影,王本草失望之余,只好赶紧返回宴席处,顺便中途真的去了一趟茅房。但在进去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景从茅房另一个口走了出去。他连忙追了上去,叫了一声“孙队长”。那人闻言转身,一看之下,果然是孙家英!王本草不敢直接询问蔡州分坛之事,而是借口上次的比武,提出再与孙队长比试一场。王本草不知道孙家英是否认出了此时的自己,但却没出意料之外地拒绝了比试,还说什么“手下败将,安敢言勇?”王本草自然不肯放弃,又说这次自己想空手与孙队长比试。孙家英自负身体强壮,倒也不是个肯认输的人,想着自己一刀一盾,难道还能那么容易又输掉?于是请王本草校场见真章。王本草并没有真与他比武的意思,只是想试试他的头发是真是假。如果是发套,那蔡州分坛之人必是孙家英无疑;如果不是发套,那就定然不是孙家英,因为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是不可能长出这么长的头发的。所以,王本草借口还要返回宴席,拒绝了校场比武的建议,而是选在了离茅房不远处孙队长值班宿舍后面的空地。与孙队长私自比武这种事,王本草不想声张,所以一定要选个僻静的地方。
孙队长回宿舍取来了惯用的木盾和环首刀,王本草赤手空拳,二人在宿舍后面对峙起来。此时午未相交,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宋家庄少有人在外面走动,偶有护院发现孙队长与陌生人对峙,待看清陌生人赤手空拳后,便也不以为意,至少不会以为是无端闯入。孙队长胆大好战的性子大家还是清楚的,此番情形,必然是孙队长又在与人比武。
孙家英此时的战意是十足的,因为上次败在王本草手上时,自己根本没来得及全力施展自己的刀盾组合技就莫名其妙地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而现在,王本草没有了刀,孙家英可以放心使用自己的组合技以雪前耻了。
王本草却是另一番想法。他知道孙家英攻守兼备,不好对付,但他最想要的却不是胜利,而是要试探一下孙家英脑袋上顶的那团头发是真是假。如果能假装不小心抓上一把,自然能够知晓答案,但那样也会令孙家英发现王本草的目的,如果他就是上次在蔡州分坛假扮的僧人的话。
王本草盯着孙家英的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破绽,只好决定边打边观察,相信一出汗、一翻腾,若是假发一定能看出端倪。孙家英率先出招,以盾开路,伺机补刀。王本草围着孙家英转圈,时不时对着木盾踢上一脚,打上一拳,打乱孙家英的节奏,让孙家英找不着合适的时机出刀。
孙家英自负膂力惊人,但对上王本草,仍然有一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憋屈感。几次用木盾冲撞,都被王本草巧妙避开;而每当他看准了时机准备出刀的时候,王本草就会或用脚踢、或用拳击、或用掌拍地冲击自己左手的木盾,使得自己无法准确出刀,每每勉强出刀也总是刺空。
二人纠缠了一阵儿,孙家英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王本草紧盯着孙家英的脑袋看了半天,仍然没发觉他有戴假发的迹象,心中也不禁赞叹:这假发套做工可真好,戴起来居然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这样的话,只动眼是不行了,必须得动手试了!
王本草有了决定,孙家英也有了决定。只见他“扑”地一声把木盾扔到了地上,只拿一把环首刀与王本草对峙。王本草自然知道孙家英的想法,他的木盾虽然可以御敌,却也让自己的攻击难以施展,也算是有利有弊。现在扔掉木盾,那是要放弃攻守兼备的战术,转而采取单纯的攻击战术了。
孙家英单纯的刀法其实威力更小。他的刀法乃是宋家刀法的部分招式,王本草连宋世雄的完整版宋家刀法况且不惧,只学了部分宋家刀法的孙家英如何能够威胁到他?就算他赤手空拳,也一样游刃有余。双方刀来拳往,王本草对宋家刀法早已熟悉,所以二三十招间,已经三次趁机蹭到了孙家英的发际,一次在左耳之上,一次在右耳之上,还有一次在后脑勺。但奇怪的是,触手毫无虚假之感,完全是真皮真发。
王本草不死心,一咬牙,决定拽一拽孙家英的头发试试,于是朗声道:“孙队长小心了,我急着赶回去赴宴,待我把你脑袋上的逍遥巾揪下来,咱们就停战,如何?”孙家英闻言大怒,喝道:“好说!我拔下你的玉簪也算你输!”
“好!”王本草干脆地答应了,随即绕到孙家英侧面出手试探。孙家英也改变了战术,右手的环首刀居然飞了出去,射向王本草的脚面。这一招毫无威力,王本草轻易躲过,不禁有些疑惑孙家英的做法。孙家英却趁王本草愣神的机会合身扑了上去,看起来竟是要空手肉搏。王本草自然不知道,孙家英最擅长的其实是摔跤;但孙家英也不知道,王本草最擅长的也不是刀法,而是拳法。
“正合我意!”王本草心中暗喜,双掌像抽陀螺一般不停地击打在冲过来想抱住他的孙家英的肩头,阻其攻势;顺便在他的脑袋上抓了两把,假装去扯孙家英的头巾,却连孙家英的头发都拽了起来,疼得孙家英忍不住叫出声来。
王本草终于摘下了孙家英的头巾,在手里摆了摆,笑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孙队长?”
孙家英捂着脑袋皱眉道:“为止就为止。这么大的男人了,怎么打架还学女人揪头发呢?”
王本草苦笑道:“实在抱歉,在下以前没揪过别人的头巾,所以手法不够娴熟。下次就不会这么疼了。”
孙家英闻言怒道:“什么?你还想有下次?!”
王本草连忙陪不是,将逍遥巾捧还孙家英,经过茅房时放松了一下,然后返回了宋家客厅,宴席已经基本就绪。
确定了孙家英不是闻入蔡州分坛的那名僧人,王本草却并不高兴,反而更加忧虑,觉得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更加庞大的谜局。回去之后,一定得好好与二爷爷探讨一番,这两年发生的事实在有些不寻常,却又让人摸不着头绪。
宋世雄见王本草满头大汗的样子,疑惑道:“外面这么热了?”
王本草脑筋急转,最终支吾着笑道:“我这个人爱出汗。”
宋世雄没再多问,而是宣布开宴。王本草第一次在宋家庄用餐,饭菜虽然不如在汇通山庄时那般精致甜美,但却更加硬朗大气,配上宋家庄自酿的烈酒,别有一番滋味。玉成子借口修道没有喝酒,他对宋家庄的成见已深,可不敢拿清风观的前途开玩笑。宋月只喝了一小口,喝得俏脸通红,更加显得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