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草长莺飞,本是外出踏青的良机。王本草为相亲所困,郁闷难当,却无人陪着说话解闷,只好埋头练功。
二十五次相亲,不但劳神,而且费钱。他手里前一年打猎赚来的铜钱,已在二十五次吃吃喝喝中消耗殆尽。好在他如今已可以在养生堂免费吃饭,所以倒也不必再为了生计去打猎了。
新年的幽冥辞旧会后,王本草由每天辰时和申时陪内门弟子习武,改为辰时教习通天拳法,申时教习通天刀法。
从陪练到教习,王本草在众弟子中的地位,继“未来的”炼狱使之后,再一次加码。毕雪剑和张游龙都是幽冥剑法的教习,王本草则一人兼两门武功的教习,更显难得。
欧阳子送王本草的那把与逍遥刀一模一样但没有开锋的短柄斩马刀,被欧阳子取名“怀仁”。与逍遥刀一样,“怀仁”二字被印刻在了刀身之上。
王本草发现以后,甚是喜欢,将“怀仁”刀作为教习通天刀法时的练功刀,既好使又不会影响拿“逍遥”刀时的手感,可谓“磨刀不误砍柴功”。
王长老怕侄孙儿太实诚给自己带来危险,特地提醒他在教习其他弟子时要有所保留,照本宣科即可,不可泄露太多自己的习武心得特别是修炼秘诀。王本草欣然照办。
三月十九这天,毕雪剑外出执行任务归来,约王本草、张游龙一起至泰山踏青。王、张二人皆欣然同去。
三人沿着泰山旧道一路行至太平崖边,其时艳阳高照,暖风阵阵。
闲谈之间,毕雪剑问及王本草的相亲之事,王本草俱实以告,毕雪剑轻声叹息,并未多言。
张游龙趁机道:“我这个月也见了一位姑娘,不过不是相亲,只是偶遇。这姑娘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还爱读书,我是当真心动啊。只是跟爹娘一说,爹娘嫌她不懂武功,家世也不好,死活不准我再与她来往,实在是不甘心啊!”
毕雪剑笑道:“以张公子的心性,这点儿小事还能被难倒了?你大可先斩后奏嘛!”
张游龙苦笑道:“还是师姐了解我啊!只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爹娘早防着我这一手了,不由分说把我所有的钱都搜刮走了。本想请那姑娘出去游玩,可是身上连雇一辆马车的钱都没有,更别提吃饭住店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本草问了一句,却突然觉得有些心虚,脸也微微有些涨红。
张游龙瞧了王本草一眼,摇头笑道:“没办法,只能断绝往来。好在我们也只见过两面,还没产生多少感情,只是觉得喜欢而已,还没有到爱得死去活来的地步。否则,我就是当乞丐也不会放手。”
毕雪剑笑道:“你若真当了乞丐,就算你不放手,那姑娘也会放手的。”
三人闻言,一齐大笑。
王本草知道张游龙的眼光也是极高的,能让他觉得喜欢,这女孩绝对不一般,于是忍不住问道:“这姑娘家世如何不好?”
张游龙叹道:“这姑娘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因父亲得罪了上司,被诬陷入狱死在了狱中,她的母亲守寡多年,悉心照顾她,却不料在这姑娘九岁那年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她一个,寄养在舅舅家里。这个舅舅也不是什么好人,贪财忘义,把她父母的遗产都霸占了去。好在这姑娘倒是个宽厚大度的人,一直只念着舅舅的养育之恩,并不计较钱财。如今到了出阁的年纪,这舅舅正四处张罗着要把外甥女嫁出去呢。”
王本草点头道:“出淤泥而不染,可敬,可怜!”
张游龙道:“谁说不是呢!不知哪个男子有福气,能娶了这位姑娘。”
王本草心头一热,忍不住道:“这位姑娘最终应该会嫁在本县吧?”
张游龙心中暗笑,嘴上说道:“那是自然。虽说她本是外县人,但却是在咱们太平镇长大的,她舅舅还想着将来再沾一沾他这个外甥女的光呢,怎么可能让她嫁到外县去?”
王本草只觉一颗心“砰砰”乱跳,很想问问这姑娘姓甚名谁,舅舅家在哪里,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一时神飞天外,呆立当场。
良久,毕雪剑拍了拍王本草的胳膊,道:“别发呆了。快到午饭时间了,咱们赶紧回去,午后我还有一个时辰的幽冥剑法教习课呢!”
张游龙道:“我倒无事。午后申时一刻约了那姑娘在听风茶楼见最后一面,正巧王师兄也没有课要教,不如同去?”
王本草一愣,忍住满心的惊喜,迟疑道:“你们两位旧相识最后一面,我同去只怕会扰了你们的兴致。”
张游龙连忙摇头道:“恰恰相反。我们自知无法在一起,见这一面只为说几句永不再见的话,气氛自然会有些沉闷。你若来了,反而可以消解一下这份沉闷,是在帮我们解脱,又能多认识一个人,岂不两全其美?”
毕雪剑瞧了瞧王本草,又瞥了张游龙一眼,脚步轻移,嘴角透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不屑之意。
王本草支吾道:“你们约在听风茶楼哪间茶室?我若无事,便帮你这个忙?”
张游龙拽着王本草的手腕,朗声道:“你就别推脱啦!辰时我准时叫你,只管跟我走便是!”
王本草连声道:“好,好,那就听你安排吧。”
到了辰时,王本草先是听见师姐毕雪剑出门往论剑阁方向去了,接着便听见张游龙敲响了自家的大门。
他早已准备就绪,新刮了面,梳了头,用宋小姐送他的白玉簪挽了个髻,换上了用教主赏赐的布料新做的春衣,带足了铜钱,随张游龙直奔听风茶楼。
令王本草诧异的是,张游龙带他来的这间茶室,正是他常来的那间“琴瑟”。
二人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一女子头戴一顶悬着白纱的小竹笠来到茶室。当那女子摘下竹笠时,王本草正眼瞧向那女子面容,不禁一呆:虽说单论五官中的任何一官,都谈不上精美如画,但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温润和谐、清新脱俗的奇妙感觉。
王本草心如鹿撞,不敢再直视,只望着那少女的唇齿傻笑。
张游龙看出了王本草的失态,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王师兄,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温如初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