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秀眉微蹙,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没安好心!之前为了逃命,伏在他背上,已是让他占了便宜,但那也勉强算是出于我自愿。可此时此地,我不过是伤了脚,他却这般主动献殷勤,这么快就暴露了他的色心贼胆,真是……”口中却道:“右脚踝,被一个贼人扫中了,疼得一下也动不了了。”
王本草闻言,连忙移近油灯,蹲下身来去脱那女子的鞋。那女子眉头大皱,右脚在床边荡来荡去,不想让王本草抓到。王本草却没有觉察,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右脚,顺手脱去了鞋袜,双手仔细在她脚踝上摸索着,时不时还轻轻扭动一下,问:“这样疼不疼?”
若是在白天,王本草或许能够发现那女子早已涨红的双颊和几欲喷火的双眼。但他少失怙恃,久与禽兽为伍,心思单纯赤诚,就算真看见了,也不会明白其中的缘由。
却说那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一时蒙在当场。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觉脚上传来一阵剧痛,不自禁“啊”地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尖叫如同一声惊雷,把王本草吓得肝胆俱颤!
他没想到自己早已叮嘱过要小声说话,这姑娘居然这么大声地叫。如此一叫,势必会被师姐一家发现,那自己一定会遭师门重罚,而这姑娘的性命只怕也要葬送。他虽然想不明白这姑娘为何会如此损人不利己,但他内心的愤怒却瞬间达到顶点。
只见王本草猛地起身,对那女子怒目而视,压低声喝道:“你是不是故意要害我?!”
王本草这一起身,已将全身的精气神凝聚双目,气势非同小可,直如一只愤怒的雄狮。昏黄摇曳的灯火里,那女子则如一只受伤的小鹿,楚楚可怜。
那女子见状,顿时花容失色,一骨碌翻身向床头爬去,双手欲拍打墙壁,口中亦大叫“救命”。王本草虽无识人之技,却有应变之能。那女子一个“救”字刚出口,王本草已冲上去一掌拍在她脑后,将她拍倒在床上。
恰在此时,外面院子里一声轻响,那是师姐毕雪剑跃墙而入的声音。王本草大为惊慌,情急之下将那女子用床单一裹,连同鞋袜塞到了床底,又把被褥铺平了,方才略感心安。但毕雪剑并没有如期而至。
王本草心道:“是了,师姐并不能确定叫声的来源。”于是急中生智,冲着窗外道:“师姐,刚才是你在叫吗?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只听毕雪剑在外面道:“我正想问你呢!刚刚确实听见了一声尖叫,而且像是从你这边传过来的。”
王本草道:“那叫声很大,恐怕就在附近。”
毕雪剑却道:“不是,那叫声虽然大,但感觉还隔了一段距离似的,可能在村外。”
王本草闻言,心中略宽,道:“可能是野猫在打架吧?”
却听“吱呀”一声,毕雪剑已推开门来到王本草眼前,瞪着他道:“刚刚那一声分明是女人的叫声,你却说什么野猫打架?不会是你在屋里藏了个女人吧?”
王本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什么……什么女人呀?师姐你……你要是不信,你随便搜!”此言一出,王本草立马又觉得有些后悔。若不是有满脸的胡须遮挡,毕雪剑一定会发现眼前的这位王师弟面色惨白。
毕雪剑却不会真以为这个整天与禽兽为伍的师弟会藏什么女人,只作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便道:“三使你到底当是不当?”
王本草一愣,嘟囔道:“当了只怕不好,我不想杀人。”
毕雪剑冷哼道:“真懒得跟你废话!以后别想吃我做的菜!”说罢,摔门而去。
待确认师姐回到了自己家里,王本草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女子从床底抱出来,掀开床单,抱回了床上。只见那女子已然昏迷,面容十分憔悴,呼吸倒很均匀,脉搏也无异常。
王本草心下歉然,双手合什,向那女子三鞠躬道:“在下无意冒犯,实在怪你出声害我,我这才不得已出手制止。我……你……唉!虽然你不义,但我不能不仁。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治好脚伤的。”
反复思量,王本草打了一桶井水,然后取来一只木盆,把冰凉的井水倒进木盆,把女子的右脚放进木盆里用井水浸泡,以缓解肿胀。
这一夜,王本草时不时地用手去试木盆里的水,一旦觉得不凉了,便换掉;换了七八次井水,天色已经大亮,那女子仍然沉睡未醒,好在脚上的肿胀已经消退了不少,这倒令王本草大感欣慰。
在守护那女子的同时,王本草发觉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奇妙的感觉:腰腹一带好像忽然生出了一个个泉眼,不停地向周围的经脉释放出股股真气,感觉甚是清凉,犹如清泉滋润着大地。
难道是因为碰了凉水的缘故?可如果是因为水的话,那应该是从手上先有感觉才对呀?难道是因为一天没吃饭?可现在胃里也有感觉,那是真正的饥饿的感觉,与腰腹间的感觉完全不同。
莫非,是因为傍晚时太平崖的那一跳?对了,折腾了一天一夜,自己居然只是有些困意,但身体却毫无疲惫之感,以前可不会这样啊?自己的身体和先天功修为只怕已经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变化,而且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那种!等有机会一定要请教一下那位前辈高人!
王本草来不及多想,用桶里仅剩的一点井水洗了把脸,方觉清醒了一些,同时腹中的饥饿之感也更加难以忍受了。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了,确实很饿,况且房间里还有一个伤者需要照顾,看来不出去打猎是不成的了。
他匆匆找了两片化瘀消肿的膏药给那女子贴上,便欲出门。转念一想,若那女子在他回来之前醒来,一旦被教众发现,则他前一天从独龙寨手里救人的事必然露馅,到时教主只怕要重罚。
思虑再三,王本草只好把那女子的手脚细细地捆了,绑在床上,又塞住了嘴巴,防止她叫喊,最后盖上棉被,防她着凉。一切收拾妥当,又从父亲的书柜中找来一个空的卷轴,写上“姑娘请勿动勿叫,我很快就回来”,挂在了那女子目光可及之处,方才带着匕首,安心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