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猜到,这个对子,极有难度。
不知出于何种心里,看着姓赵的被逼成这般模样,这心里,畅快啊……高兴啊……
赵公子脑子飞快,搜肠刮肚,意图从脑海里寻出答案。
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
最让他崩溃的,张锦秋看起来只是临时起意出的对子……
临时起意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啊。
内屋,肌肤凝如滑脂的文君进了浴桶,一位贴身的大丫鬟女在浴桶边服侍着,一边称赞文君的身姿,一边说:“奴刚才打听了,赵公子是国子监的秀才,怪不得如此有文采,能让姑娘看上。”
“秀才又怎么了”文君笑了笑,道:“不过赵公子的才气,比起举人也不差三分”
大丫鬟低声嗤嗤笑道:“我知道姑娘喜欢这种有才华的公子,不是那些凭着父辈官位荫恩耀武扬威的草包公子哥。
赵公子才华横溢,姑娘也是有名的才女,红袖添香,将来定是能成一佳话。
只不过还望赵公子云雨时能怜惜咱们姑娘,顾着咱们姑娘身子骨弱。”
“你这丫头,找打。”
文君作势要打,水花涟涟。
“咦,赵公子怎么还不来?他不着急,咱们姑娘待会就要急了。”
大丫鬟故意挪揄道。
“你这丫头还说,讨打。”
文君又气又羞,不过也好奇起来。
沐浴完,披上几乎透明纱裙,曼妙身姿若隐若现,赤着雪白的脚丫,来到桌边坐下。
门被推开,一名婢子进来,站在厅里,脆声说了外面的事。
这倒是引出了这位花魁娘子的兴趣,让小丫鬟抄写下来。
她本是以为张锦秋是故意刁难赵公子,赵公子温文尔雅,不与他计较,反被缠住。
一时间,对赵公子更是心生好感,至于张锦秋,空有一副好皮囊,半点好感再无。
“好了,快去给赵公子解围………”
她目光倏然凝固,望着宣纸,嗓音戛然而止。
玉手微微发抖,脸色前所未有的古怪。
她自诩色艺双绝,就是在秦淮河畔与各地才子吟诗作对也毫不相让。
看到这对子,她下意识的去对,这一试,方知这其中深不可测。
她意识到,不是赵公子被无端纠缠,他是真的对不上。
文君声音急迫:“回来,快去把人追回来。”
小丫鬟回来以后不明所以。
“出这个对子的公子姓甚?”
文君声音不复往日清淡,尤为迫切。
小丫鬟嗫啜到:“好像……姓张……”
“你去,去请这位张公子来。”
“你去,把这位张公子请进来。”
文君不容置喙的说到。
“是”。
小丫鬟逃似的出了门。
“姑娘,那赵公子……”
一旁的丫鬟轻言提醒。
文君摇了摇头,“和这位张公子一比,两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外面,这位赵公子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好事者不断起哄:“对啊,对啊………”
“我说,就这样的还好意思进去?我看啊,就让张公子进去才对。”
“说的没错,人家张公子才是真才子啊。”
无疑是火上浇油,赵公子脸憋的通红。
张锦秋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样子,想着今天也算是值得纪念。
纪念什么呢?
当然是纪念我张锦秋人生第一次喝花酒了。
虽然这个花酒有极大的水分。
张志平偷偷凑到张锦秋身边,低声问道:“锦秋,你这是什么对子,我看把那小子为难的不轻啊。”
张锦秋悄悄说道:“刚刚想的,二叔我给你说,说是千古名对也不为过。”
张志平自是不信,以为张锦秋在吹牛。
张锦秋也懒得和自己这个文盲二叔解释。
张锦秋扫了眼屋子,按理说外面这般大的动静,里面应该有反应啊。
这不可能啊,要是看了这个,没道理会拒绝我啊…
这对子自己当年上学时听老师说过,是千古绝对啊,没搞错啊
张锦秋想到了一个可能,这花魁,可能也是个水货啊。
搞了半天,又是包装炒作卖人设的。
张锦秋没了兴趣,想喊二叔……转场……
张锦秋刚起身,就有丫鬟来了。
丫鬟眉眼恭顺,笑露贝齿,柔声道:“张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这一幕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交头接耳。
刚刚好事者让张锦秋进去的,现在也傻眼了……
真进去………
张锦秋面上镇定自如,心里却是:卧槽,真是我……
张锦秋镇定的点了点头,让二叔自己一个人玩的痛快以后,跟在丫鬟身后,朝着阁楼卧房走去。
边走边想,难道我张锦秋,今天就要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不过这种地方………和大保健没啥区别啊,这不好吧………
张锦秋正想着,却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张锦秋眯着眼,是姓赵的。
这狗东西该不会丢了脸,要狗急跳墙……
张锦秋大喊一声:“二叔。”
张志平已是到了身边,如同提溜着一只鸡仔一般抓起了姓赵的,就要丢向一边。
“不,不,不,兄台误会了,误会了”,赵公子大叫解释,“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兄台才思敏捷,绝不是学生可以比得上的,学生甘拜下风。
学生只是想求兄台这下半对是何?
兄台若是不愿,觉得学生愚笨,再不然,还请兄台告诉学生是哪家书院的,可否让学生回去请教夫子同窗以后再找兄台求教。”
姓赵的紧张兮兮,一脸渴求的看着张锦秋。
“就这?”
张锦秋大手一挥,“二叔,你放他下来吧。
没事,你随便对,问谁都行,我想想,对了,刘宗周,黄道周应该差不多能对,哦,还有钱谦益。
不过你不要去找他,我不喜欢他。”
好大的口气………
这提到的名字,哪一个不是在文坛赫赫有名。
张锦秋跟着丫鬟后边,摆摆手,大声道:“你要是找到了,欢迎你来南镇抚司找我。”
众人悚然,打了个寒颤。
姓赵的更是不可思议,睁大眼睛:“南镇抚司,南镇抚司,莫非,莫非,你是锦衣卫?”
“那是自然”,张志平一脸傲娇,“我家锦秋足智多谋,幸得陛下垂青,乃是陛下钦赐的锦衣卫百户,任职南镇抚司,连九千岁都有过问。”
“嘶”,一阵抽气声此起彼伏。
陛下,九千岁……
张志平看着自家侄儿去花魁那找乐去了,想着先转场,等到时候再来喊人。
张志平乐呵呵的就要接着下一场打茶围了。
姓赵的浑浑噩噩的走到张志平面前,拱手道:“打扰大人了,学生敢问大人,刚刚兄台的绝对,是平日所想还是………”
后面那个猜想,他不敢去猜。
张志平没想,也觉得没有必要骗他,如实说来。
姓赵的失魂落魄,居然大笑起来。
“直娘贼,老天无眼,无眼啊,这样的人,为何在锦衣卫,哈哈哈哈哈………”
一路疯跑,跌跌撞撞离去。
周围人眼都直了,这是,这是疯了………
张志平不管他,长夜漫漫,他还得去找人共度良宵嘞。
姿绝伦的妙龄女子跪坐在小榻上,笑吟吟的望向张锦秋。
两人目光交接,微微低头,虽是羞涩,嘴角笑意盈盈。
塌边妩媚勾人魂魄,一看就不是良家,不是,很懂趣味。
张锦秋想到些什么。
“公子?”文君笑道:“公子愣着干什么,莫非,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不是”,张锦秋心中在呐喊:“怎么滴,我表现的太像是个雏了?
开玩笑,这种地方我怎么可能没来过,黄赌毒,那是不分家的。
不过也是,以前来这种地方都是抓人,现在自己成了客人。”
张锦秋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张锦秋不断默念:“走肾不走心,走肾不走心……”
张锦秋走到榻边坐下。
文君倒上一杯清茶,“奴家有件事不明白,公子能做出如此绝对,可为何一开始的时候………”
“想来这些人的水准,文君姑娘比我知晓,与这样的人作对,无趣之至。
若不是赌口气……”
张锦秋一饮而尽,故意这般说。
文君眼里一亮,流淌着绵绵情意,愈发娇媚动人。
恃才傲物。
文君冒着小星星,恃才傲物也是分人的,至少眼前的张锦秋,不差的皮囊,加上文采,让她很喜欢。
“公子能为人家做首诗吗?”
这位花魁娘子如同撒娇一般。
张锦秋傻了……
还是古代女子会玩,万事不离高雅。
“不行吗?公子?”
张锦秋心里吐槽:不行?我说不行你能让我睡?
张锦秋心里也没谱,这算不算个考验。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张锦秋小道:“文君姑娘,一个男人决不允许别人说他不行,尤其是女人。”
张锦秋深思半晌,出口成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张锦秋只能对一百多年后的纳兰性德来上一句:抱歉了,大兄弟。
张锦秋心里暗自得意,想着纳兰性德不行,就换仓央嘉措的。
实在不行,徐志摩,戴望舒,朦胧诗了解一下。
花魁,说到底,还是有文青的特质的。
这些人,简直就是文青杀手。
文君愣在当场,喃喃自语:“人生若只是初见………”
不多时,俏脸上挂上了泪花。
她猛地突然转过身,一把抱过他,使劲把他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