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忧,骆养性面上有光,心情格外舒畅,招来张锦秋狠狠的表扬了一番,甚至将自己的绣春刀赠予自张锦秋,直言张锦秋在南镇抚司不用点卯,行动自由,任何人都不得为难。
张锦秋这几日突然发现,南镇抚司是一个很有人情,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张锦秋去吃饭时,前面的人立马让开:“这不是张百户嘛,张百户,您先请,我不急,您来,您来,您说一声,下次我给您送到公房里去。”
张锦秋去泡茶,前面的人立马端来开水:“张百户,哎呀,这卫里的茶怎么能好喝?
我这有点上好的西湖龙井,您尝尝?
什么,您能喝我的茶,那是福分,怎么说是糟践了,说这话,不是打我脸了不是嘛。”
就是走在路上,“张百户好啊。”
“张百户这是去哪?”
张百户,吃了没?要是没吃,今晚上一起去摘星楼?”
“张百户,教坊司新来了批清倌人,张百户赏个面子一块去?”
就连王越和林苟,凭借着是张锦秋的结义兄弟,上上下下也都笑脸相迎,给上三分薄面。
有人讨好,自然就会有人嫉妒。
也有人看见张锦秋冷哼一声。
锦衣卫里对张锦秋的态度形成了两个极端。
张锦秋的日子好像重回平静,岳霜自从上次一别,也没在找过张锦秋。
今天休沐,晚饭的时候,张志平说了个石破惊天的消息:“大哥,锦秋,有件事想问问你们,就是咱家做个买卖,大哥和锦秋觉得如何?”
做买卖?
张氏拢了拢鬓角,在一旁开口:“大哥,锦秋,我想了想,这日后锦秋娶亲,两个闺女嫁人,花钱的地方,多的去了,全靠俸禄这哪够啊,得早做些准备啊。
这些日子我理了理家里的钱财,也有些闲钱,想着做些买卖,攒点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张建之见二人已是商量过了,不再多言,“既然志平和弟媳已经有了主意,那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买卖啊。”
“还不知道呢,这不,想让大哥和锦秋出出主意不是。”
张氏笑靥如花,期盼的看着张锦秋。
对于这个真香的侄儿,她别的不说,脑子这玩意,张家怕是都长在他一人身上了。
“婶婶虽然大户人家的千金,但也是书香门第,婶婶耳濡目染,还有我爹,管个帐不是问题”,张锦秋一说话,就差点没有把张氏噎死。
张氏吐了口气,不生气,不生气。
“对了,婶婶,你有多少本钱啊”,玩笑归玩笑,张锦秋也不耽误正事。
“这些年,大抵,大抵有个一千多两吧。”
张氏报出个数字。
张锦秋心里有个数,说是要好好盘算一下,买卖这个玩意,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临走时,张志平神秘兮兮拉过张锦秋说了几句。
“就这么说好了,锦秋,明天下值就到我这来,你婶子这我来说。”
张志平心情愉悦,就差哼着小曲了。
张锦秋一头雾水,打茶围?
不就是喝个茶,二叔就跟吃了蜜蜂屎一样乐?
奇怪,奇怪啊…………
黄昏时,张锦秋跟着张志平,来到了打茶围的地方。
这个时候,张锦秋总算是明白了二叔的快乐。
这他么那里是什么茶馆,这是大明京城赫赫有名的红灯区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各式各样的马车停在外面,院子里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还有………莺莺燕燕的姐儿调笑声。
张锦秋知道,美好的夜生活开始了。
走在路上,张锦秋有些紧张:“二叔,我爹和二婶知道了,不会打死咱俩吧。”
“不会不会,”张志平步子急不可耐,一副老手的样子,“放心吧,大哥今天夜里当值,你婶婶那我说了,说是城北的刘千户请我吃饭,正好把你带过去,认认人。”
“啊,那刘千户那你是不是得先通通气啊。”
张锦秋步子放缓。
哎呀,你怕什么,他今晚上也在这。”
张锦秋心想:卧槽,你们怕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啊,互相打掩护啊。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要不纯洁了………
张志平看张锦秋落户十来步,有点着急:“你快点去,别迟了。”
“二叔,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张锦秋有些扭扭捏捏,毕竟叔侄两人一起去嫖………
哎呀,你怕什么,他今晚上也在这。”
张锦秋心想:卧槽,你们怕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啊,互相打掩护啊。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要不纯洁了………
张志平看张锦秋落户十来步,有点着急:“你快点去,别迟了。”
“二叔,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张锦秋有些扭扭捏捏,毕竟叔侄两人一起去嫖………
一座院子外停下来,院门的匾额写着:翠微居。
张锦秋心里吐槽:“越是见不得光的地方,越是花样多。”
院门敞开,两盏红艳艳的灯笼悬挂,平添升起一丝暧昧。
这和发廊的灯光………效果差不多啊。
一个门房小伙,守在院门口,正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张锦秋叔侄两人。
他还有另一种民间大家耳熟能详的称呼。
龟公………
“两位爷,不知要去那边啊。”
精神小伙带笑问道。
张锦秋大手一挥:“最贵的那一桌,我二叔给钱。”
张志平:……
合着你的银子是钱,你二叔的银子就不当银子是吧。
“两位爷,您也算是来到了,今天是教坊司的花魁文君姑娘,号称诗琴双绝,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一次,多少人是有钱没有门路啊。”
门子笑吟吟的说起了今天的头号人物,“瞧见没有,今来的几乎都是冲文君姑娘来的。
这价钱嘛,要比一般的贵些,十两银子一个人。”
“十两银子。”
张志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我说爷,十两银子不亏,就是文君姑娘见不上,院里的丫鬟,看上哪个,您随意。”
门子收了张志平的银子后,放二人进去以后,就有人在前面领着进了院子。
张锦秋换了一处望去,意外发现书生占了一小半左右。
想想也是,那些个富商巨贾,家里什么样的都没有,再加上人家口味独特………
至于官员,人家是有身份的,这教坊司可是礼部下面管着的。
怎么滴,同僚来了,不安排个单间接待,这合适吗?
剩下的,可不就是这些个囊中羞涩,却又期待一场风花雪月的书生了不是。
“我说锦秋啊,你可不能像那些个书生一样,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话本看多了,在教坊司聊感情,脑子坏掉了。
来,来,来,二叔告诉你,来这,就是玩的,乐的,明白了?”
张志平一副流连花丛的老手,以过来的身份给自己侄儿传授经验。
张锦秋心里挑起个大拇指,别看二叔糙,说话,精辟啊。
花魁娘子可谓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果真是佳人。
先是吟诗作对,现在又是对对子。
无论是书生还是商贾,都是踊跃参加,搞得张志平都有了文化自信,想展示展示自己可怜的文化水平。
多亏了张锦秋拼死拉住,才免得丢人现眼。
花魁娘子文君所做的就是对每一人进行点评,恰到好处,人人都颇为受用。
张锦秋总算明白这花魁娘子为啥要有些文化素养了。
有些商人做的,只能说,这翔一样的东西还能找出优点,服务意识和精神可嘉啊。
若是矮个子拔高个,倒是那个月色袍子的俊朗年轻人真是有些学问。
听旁边的人说,此人姓赵,出身国子监,颇有才华,可以说是占尽风头,让文君姑娘的目光数次停留,时不时掩嘴轻笑。
赵公子环视众人一圈,道:“
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赵公子一副深情,文君姑娘娇羞的低下头,不敢直视。
她兰心蕙质,哪里不知这其中深意……
众人都是羡慕嫉妒恨,知道此人怕是今夜要与文君姑娘春风一夜了啊。
只有张锦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花魁娘子已经心有所属,只想快快结束,一双盈盈妙目落在一言不发的张锦秋身上。
众人也随之看来。
对联啊,这玩意,我也不懂啊
张锦秋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焦虑。
文君盈盈起身,来到张锦秋身旁,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这位公子,先前公子一言不发,小女子有些乏了,还望先行告退,不如请公子来对如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张锦秋很老实:“这个,我书读的不多,对不上来。”
张锦秋老实作答,引来一阵哄笑。
文君姑娘也是嗤嗤做笑,后面的婢女一个个也是笑的花枝招展。
文君告退以后,就意味着这场打茶围结束了。
接下来按照规矩,若是花魁娘子瞧中了某人,就会让婢子将其留下,引入屋中,共度良宵。
如果没有瞧中,婢子就会送客,然后,散了散了。
众人既期待又忐忑的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半柱香后,一名婢子走来,娇声道:“我家娘子请赵公子进屋一叙。”
有人惋惜,有人唉声叹气,也有人酸着牙根,笑着恭喜赵公子。
赵公子面带微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张志平直得亏了,虽说这院里的婢女都有上几分姿色,可却是全无兴趣。
见过了山珍海味,这清粥小菜如何吃的下。
张锦秋本来挺无所谓,可偏偏这姓赵的来自己面前,一脸真诚,说是自己小小年纪,还是要以学业为主,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去国子监找他,他定会倾囊相授。
卧槽,都是来嫖,不是,来美好夜生活的,你在这给我讲什么人生大道理。
张锦秋急中生智,冷笑道:“别以后,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我对不上来你的,难道你就能对上我的?”
赵公子已知自己稳操胜券,如今更是彰显自己气度的时候了。
赵公子彬彬有礼:“这位小兄弟,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妨直说出来,虽是不才,愿试上一试。”
“还不才,试上一试”,张锦秋心里吐槽,读书人屁事真多,说个话还酸溜溜的。
张锦秋假模假样思考一番,信心满满来了一句:“拿笔来。”
一旁的婢女取来纸笔。
张锦秋泼墨挥毫,露出了一手工整,勉强看的过去的字。
张锦秋给出了上联:“看好了,这上联便是烟锁池塘柳。”
这姓赵的本不以为意,以为张锦秋能有什么本事,这这手字更嗤之以鼻。
岂料,这上联一出,赵公子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细细一想,更是心惊。
看似平平常常,实则大有乾坤啊。
五个字使用五行作为偏旁;池塘一词是由池、塘组成并列结构的名词句,雾如烟,雾隐藏了池塘和柳,一副幽静的池塘、绿树环绕、烟雾弥漫的景象跃然眼前。
文盲看个热闹,内行人看的是门道。
很快,玉树临风的赵公子额头上满是斗大的汗,不住的擦拭。
越是深思,越是觉得妙不可言。
张锦秋心里得意坏了,嘿嘿,这可是历史上的绝对啊,我就不相信你能对的上来?
张锦秋不知道,这“烟锁池塘柳”最早出自明末陈子升。
就是能对,除了本人,恐怕就是大儒了。
而现在,陈子升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啊。
大儒?在哪?在哪?不管他在哪,现在他能在教坊司?
“赵公子,对啊,对啊………”
“是啊,赵公子,你可是学富五车的啊,一个小小的对联,不会把你给难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