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虎丘茶,便是僧人所制。
陈继儒《又天池图》:“春当三月鸟声忙,柳浪参差麦浪凉。此日吴阊好风景,僧厨十里焙茶香。”
“沈老板是说,你这里有高人懂得烹制虎丘茶?”傅作舟身子不由得往前移动一些,他努力克制住内心激动。
沈晚山托起茶盘,放在御史右手前方,伸手做出请茶的姿势,傅作舟告了声叨扰,连忙接了。
他不去理会傅作舟,对御史表现出来的惊讶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
“不止是虎丘茶,天池茶,她也懂一些。”
傅作舟道:“沈老板可是说笑,本官所知,这苏州虎丘茶,早于嘉靖年间便已绝迹,如何还有人懂得制法?”
沈晚山举起茶杯,凝视杯中茶叶,先观形,再闻香,缓缓道:“职下怎敢胡说,此人现在就在这里,上官可一试真假。”
不等傅作舟回话,沈晚山便扬起手掌轻轻拍了两声,片刻之后,茶室木门吱呀一声,进来个年轻貌美的女冠(道姑。
女冠一身道袍,外面挂着条香芋紫比甲,手中握持一把拂尘,口中叫了声“无量天尊”,便朝两人行作揖礼。
傅作舟看这女冠一眼,心中诧异,连忙起身对女冠还礼。
“沈老板,这是何意?!······你这会馆之中如何有方外之人?茶商会馆每日迎来送往,她一个出家人如何修行?你说个明白,否则本官这就走了!”
沈晚山见状,呵呵一笑,连忙上前把傅作舟拉住,介绍道:“傅御史,稍安勿躁,听职下解释。”
见傅作舟兀自忿忿不平,沈晚山连忙起身赔礼道:
“上官恕罪,恕罪!是职下失礼了,忘了给大人说,她名叫侍棋,本姓潘,是我的亲外甥女,跟着父母去了湖广,姐姐姐夫早年亡故,我只好把她接过来,一直带在身边,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自幼多病,算命的说非修玄不可,我便让她在寒山寺和衍射大师,学了些茶艺,可是小小年纪,不受不了那寺院青灯黄卷的日子,便将她接回来,胡乱读了些书,略通诗文,懂些雅士茶道,可是不知不觉年方二八,到现在还没个合适的好人家。索性就在会馆做女居士,我平日也有个帮衬。”
傅作舟听了微微点头,再望向侍棋,见这女居士麻衣如雪,眼眸似水,果然是尘世高人,他内心一阵触动,心中喃喃:
“好,做个女居士也好,纤尘不染,省去这俗世烦恼。”
沈晚山在旁低声道:“傅御史,傅御史。”
连叫了两声,傅作舟才回过神来,连忙哦了一声。
“便请我外甥女先来制这个虎丘茶,”
傅作舟点点头。
沈晚山走到潘侍棋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居士一眼,大声道:“你真是有福气的人,今日能遇上个进士出身的御史大人,亲自给你指点茶艺,是你三辈子都修不来的造化!傅大人早年曾游历江南,亲眼目睹过虎丘僧人制天池茶的手法,你先起手做,得若有什么不对之处,一定要请大人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