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夫人有请。”
朱红兽首大门很快被从里面打开,刚才被来福打了一拳又收下银子的门童,探出半个脑袋,偷瞄外面一眼,见到揍他那人不在,赶紧把徐景康道咸两人让了进去。
老康小声道:
“公子,按你吩咐,让他们去抓人了,抓了先送去客栈·····”
徐景边听边点头:“康先生,记住,以后做事,要以理服人。”
两人边走边说,跟着门童进了王家大院,挑单子的仆人也跟进来,门童让他先在前院等候,只让康道咸徐福进去。
王家府邸是座六进的大院,看起来比徐景家还要大,庭院山石点缀,奇花烂漫,一条从后山引下的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下。
康道咸叹道:“太仓王家果然名不虚传。”
徐景整理好发髻,将东坡巾扶正,跟着小童走过天井祠堂,来到正厅。
门童在门口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朱氏带着两个丫鬟迎了出来。
“徐公子,稀客,稀客·····”
显然,朱氏对徐景的造访,没什么准备。
《女孝经·广要道章》提出:“(女子)出门必掩蔽其面……送兄弟不逾於阈。此妇人之要道。”
太仓王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对女眷女德要求自然更严,成亲之前,徐景王桂根本不可能见面。
当然,若只是来拜访王桂父母,倒也无可厚非。
“小婿今日登门,是来拜会伯父伯母。”
徐景先给王家吃颗定心丸。
朱氏果然如释重负:
“府城过来百十里路,公子可是累坏了吧!”
“先进屋再说。”
耳边响起裙袄摩擦的簌簌声,徐景拱着手向朱氏行礼,东坡巾下脑袋埋得很低。
只看见地上几条女人裙摆轻轻摇曳。
徐景心道,既然要娶王桂,就得给她娘留下个好印象。
做戏,就要做全套。
成功的背后都是汗水,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
“伯母休要这么说,小婿辛苦一点无妨,家父年前便要回苏州,亲自来太仓州见您和伯父,两家好定下良辰,奈何杭州衙门事多,案牍劳累,朝廷诏令又急如星火,张首辅几次催促·····家父在杭州脱不得身。我母亲又出不得门,家中老仆刚刚过世,诸多事务都由小婿一人料理,眼见好事将近,小婿辛苦些没什么,若误了王姑娘婚姻大事,小婿可是百死莫赎了,因此才不顾礼法,莽撞来了,其中唐突,还请伯母恕罪!”
说着说着,两行泪珠就流出来了,顺势跪下给朱氏谢罪。
康道咸在旁看了,暗暗折服。
一开口就是小婿,拉近了关系,说什么案牍劳形,老仆病死,全是鬼扯,根本没这些事儿。
不过,这番胡说八道,听起来却是情真意切,估计让杏花楼里的花魁来演,都演不到这么真。
想起这恶少昨晚杀人时的冷酷无情,现在又是一幅贤婿模样,康道咸竟无言以对,只好也跟着他抹眼泪。
“贤婿起来说话,起来说话,这是何必?”
朱氏急忙上前来扶,一边让丫鬟去通知厨房准备家宴,给徐公子接风。
徐景看着朱氏过来,在她手臂碰到自己手臂的一瞬间,就势自己站了起来,同时抬头不经意间瞟了眼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朱氏年约四十,却仍是风姿绰约,眼角长着些细纹,身形微胖,一脸的富贵气,一双眸子湛蓝如湖正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徐景听他娘说过,朱氏乃是苏州昆山县县令朱大典之女,算是官宦出身,怪不得气质非同一般。
“都说苏州徐公子一表人才,貌若潘安,今日一看,怕是潘安都不如你啊,也是我家王桂有福,怪不得荆石常常念叨你。”
徐景的前世,在苏州府的风评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纨绔子弟,所以,现在能夸的,也只有他的颜值了,呵呵。
两人又寒暄几句,朱氏看了眼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康道咸,徐景连忙解释道:
“伯母,这是府上清客,康先生,原先是个生员。”
康道咸连忙朝王锡爵正妻拱手行礼,朱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朱氏这种表现也无可厚非,须知王家上下,不是状元就是探花,至不济的也是进士出身。
平心而论,生员秀才什么的,在朱氏眼中,确实不入流。
朱氏领着两人进了正厅,朱氏坐在上首位置,徐景挨着丈母娘坐了,两个小丫鬟端茶上来,倒好了茶,小丫鬟却没有立即下去,只是趁朱氏不注意,站在远处盯着徐景小声议论。
“那个戴东坡巾的,就是新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