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松了半口气,看见满地血污,那口气又堪堪卡在气管间,差不多把自己噎跪下。
她抬手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井喷的生理性眼泪,把自己的高级脸抹得姹紫嫣红,这才开始工作。
埃利奥特悬浮在空中,四周是熟悉的鲜明色块。灵体没能摆脱大脑的影响,剧痛和昏厥感依旧猖狂。不知过了多久,灵体才断开与大脑皮层的联系,融入在灵界中。
埃利奥特直起身,回想起那只给他造成阴影的眼睛,当即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附近没有不怀好意的窥视者。然后他回头来查看自身状态,检查了几遍,眉目渐渐舒展。
肉体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如果没有生命神秘者卡珊小姐在,他绝对撑不到现在。而灵体情况好很多,只受到了一点轻微污染。
埃利奥特深吸了口气,开始酝酿着调动灵界的力量。他能感觉到灵界更深处被自己撬动,一缕一缕引入灵体内,洗涤着污染。污染轻微却非常顽固,待黑气渐渐消散,他感觉连灵体都要萎靡不振了。
他回头看看狩。这家伙在进入灵界后就陷入了沉思,埃利奥特见它没事,便也自顾自疗伤,现在伤疗好了,狩却还处于蹲墙角种蘑菇状态,他也开始担心了:“狩?”
狩直起身体,很不严肃地揣起前爪,然后说出了很严肃的话:
“那是我的梦。神灭大战。”
“神……!”埃利奥特下意识止住话音,舌尖打了个转才开口,“你梦得不错,下次别梦了。”
“是真的。”狩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颇恼火道,“我经历过的。那家伙把这段记忆翻出来了。”
埃利奥特下意识想反驳这个理由,却微微皱起眉。
这个经历听起来和他极像,都是失去了一段记忆,然后由玩弄记忆的高手再把记忆翻出来还回自己大脑。只是颇为可笑的是,这事情代入到了自己身上,理由看起来倒也值得深思了。
转瞬间埃利奥特便起了一身冷汗:既然如此,那么很多事情都对上了。
场景给自己带来的预警和压力,那熟悉的荒原和白雾,还有蕴含恶意和疯狂的呓语……以及狩最后那声嗥叫,哪怕并没有被嗥叫针对,甚至是被保护方,他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强大。然而这样一个大招,在呓语面前不足以撑一个来回——而且是从梦境中具现化的呓语。如此位格,不可能是做噩梦臆想出来的,只可能是亲自见证过。
埃利奥特感受到身边这只生物涉及了很深的水,仿佛稍不留意就会被吞噬。初次见面时的警惕再次涌出,他勉强保持了一点微笑,脸却是僵的。
就在这时,狩甩了甩耳朵;因为思考而并在脑后的耳朵痉挛了几下,从耳洞中溅出一点黑色的血花,黑色微凝的血落在浅色绒毛上,随着呼吸起伏,极其明显。
它不以为然地转头舔了舔,随着它转头侧对埃利奥特的方向,他明显看见狩的眼角有两条深色痕迹。
“……”埃利奥特一愣。他正想开口,便见狩瞥了他一眼,似乎从他眼中意识到什么,表情一凝,那些深色痕迹瞬间消失,或者说被掩盖了。
埃利奥特意味深长地转了话音:“看来一时半会卡珊小姐也不能把我那残躯怎么样。我想了想,觉得以后打架让你一只猫上太不公平了。”
狩:“……”
狩强行忍住一些不太好的冲动,冷声反讽道:“谁是猫了!就凭你一个中产阶级,养得起猫?”
埃利奥特:“……”
他若无其事地打消了刚刚对狩的同情,继续道:“我想签约一只真正的灵界生物,增加我对灵界的掌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给队友报备一样还要说上一声自己的战略打算,他只感觉到,狩这家伙对自己而言不是普通的签约伙伴。不是到底有没有一纸合同的问题,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狩似乎也有点疑惑,它小小的脑袋估计又要因为这些奇怪的事情而消化不良了,因此懵懵懂懂地就点头答应了。
埃利奥特起身,往远处模糊的灰色地平线掠去。路况变化很大,有时候只是一片虚无的鲜明色块,有时候却是毫无生气的森林、破败的残垣断壁或简朴的乡间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