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在江南,这时早已是春光明媚,柳树垂丝绦的季节了。
但京城里仍是春寒透骨,寒风冷冽。
京城里的皇宫,高高大大的墙垣,耸立在那。
皇城里的刻漏房这才刚刚挂上未牌,十几个挂着乌木牌的火者正擦拭着皇极门的朱漆大门。
待乘舆经过,火者连忙退至一旁恭立。
乘舆上首辅张居正此刻闭目假寐,整个帝国的运转也在他的思绪之中。皇宫里的火者宫女内使见了张居正都是避开,庄重行礼不亚于天子亲临。
现在张居正的乘舆,正向乾清宫而去。
此刻在乾清宫里,正是十分热闹。一名少年坐在龙椅上,嘻嘻的笑着。
这位少年就是朱翊钧,百姓口中的万历天子,御宇至今已是第八个年头。
此刻他穿着玄色上缀绿色滚边的龙袍,看着一群小火者在那掷银为戏。旁人一直以为,大明的天子,要穿明黄色龙袍。但其实不举行仪式的时候,天子的常服,通常是青色或黑色的龙袍。
若褪去皇袍,朱翊钧也只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唇边蓄着青涩的短须,乍看起来有些几分微胖,甚至是敦厚,很难与牧民亿万的九五至尊联系在一起。
掷银是万历与火者常玩的小游戏。在乾清宫的光可鉴人的地面上,画一个圈。
然后朱翊钧,让十几个小火者用银叶向圈里投,投得好的,就能得到天子一个银锭赏钱。
下面的十几个小火者,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得天子开心,故而一个个都是投得极准。
朱翊钧看得开心处不时拍手叫好,不免心底也有下场试试手的念头,但也知不可,若是自己丢的不如这几个小火者,不是有损‘天子的圣明’。
尽管他没下场,心底十分遗憾,但仍是看得很开心。
闹了一阵,朱翊钧道了一个好字,然后一旁一名老太监端上一个大金盘,金盘里满是钱和银豆。
“陛下有赏!“
朱翊钧抓了一大把,将钱豆往地上撒去。这十几个小火者见了,立即上前争抢。几个火者为争银豆和钱,争打拉拽,跌坐在地上。
“去抢,去抢!哈哈,看这群泼才。”
朱翊钧看着这几人如此,不由拍着龙椅哈哈大笑,这时候一旁其余站着服侍的太监和宫女们,也是笑起,这时候是无人会怪罪的。这也是乾清宫里,这位少年天子一天难得少有的快乐。
正待朱翊钧哈哈大笑时,一旁小门一开,一名小太监快步入内在朱翊钧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朱翊钧神色一变,有些惊慌地道:“什么,张先生?”
“是的,陛下,张先生已是快到乾清宫了。”
朱翊钧惊慌地道:“怎么就来了,他不是去拜谒皇陵了吗?快,快,你们这些蠢笨东西,快将地上的都收拾起来。”
年轻的万历天子,着急的催促着,此刻他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反而像是犯错事的学生,担心被老先生抓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