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朝廷有意增招府学县学生员,陈知府又在府试最末补录三十名,最后三千考生通过府试的一共达到了八十人。
府试最后放榜的这一日,陈知府在府衙设宴,招待通过府试的八十名童生。
未开宴前,福州府衙前,新科录取的童生们,都是神采飞扬。当然了神采飞扬之余,也有那么几句不好的话。
“这案首来的蹊跷啊!我听说了,此人除了过目不忘外,文采平平,怎么能写出府试第一的卷子来?”
“是啊,若是这案首让叶向高,翁正春,陈一愚几位兄台取了,我是没有二话的。但是这人,我心底却有几分不舒坦。”
“哦,我倒知几分内情。”
“你说来听听,这叶向高,翁正春,陈一愚三人都是官家子弟,也就是热籍,而这案首嘛,并官家子弟出身,算得冷籍。府台大人故意取他为案首,保送他为生员,就是为了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
“说得对,这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
“不是如此,我揣测此人必是如县试一般,不知剿袭了哪位名家文章,但陈知府没看出来,这才让他补了第一名。”
“也有这可能。”
“对了,咱们的案首怎么还没到了呢?”
在府衙前十字街不远一处茶肆内,林延潮正与翁正春喝茶。
翁正春喝了一口热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延潮,天色不早,我们去吧,别让同案们久等了。”
林延潮笑着道:“久等就久等,我们二人一个是案首,一个是次名,我们不到,他们哪里能入府衙。有时候谱是必须要摆的。”
翁正春看了林延潮,摇了摇头道:“你啊,一肚子歪门邪道,丝毫不似读书人。”
二人喝了一会茶,这才抵达府衙前。
众童生早等得不耐烦了。
府衙书吏见了而林延潮,翁正春二人,方才大开中门,并大奏雅乐,身穿红衣的衙役列道两旁,一名书吏站出来道:“府台大人有命,请士子入内赴宴!”
府试后的筵宴,虽不如琼林宴,鹿鸣宴,簪花宴,但对于在场大多数童生,可能这一辈子也只赴一次这样宴会,大家都是很珍惜。
这是读书人一辈子的荣耀啊!就算是终老前也可以与子孙后代提起的。
这一刻众童生们都没有举步先行,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能走到第一个。
林延潮这时丝毫没有狂傲之色,而是向四面同案,行了一个团揖,朗声道:“在下孟浪,先行一步!”
四面同案皆是一并拱手回礼,齐声道:“林兄,先请!”
然后人群如分浪般退向两旁,给林延潮留出一条道来。
礼乐奏起,林延潮目光看向前方,昂首挺胸向前行去。
这正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