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林家的门前,沈师爷但见满地红色鞭炮屑,不由笑了笑。
这时候典使和大伯已是迎了出来。典使先是满脸堆笑地道:“没料到沈师爷也来此,早知当初,咱们就从县衙里与沈师爷两人一并来了,也好给你带个路啊!”
沈师爷哈哈地笑着道:“典使说笑了。”
大伯受宠若惊道:“沈师爷,光临寒舍,不甚荣幸,里面请,喝一杯薄酒!”
沈师爷点点头,其实他早不是第一次来林家了,算得上轻车熟路。当下沈师爷跨过门槛,林高著,林延潮也是一并到了。
坊甲也是跟了出来,见了沈师爷也是吃惊不已,沈师爷在衙门里是何等人物,那是知县的心腹啊。连他都来给一个童生道贺了,这要多给林家面子啊。
“沈师爷。”林延潮抢着作揖行礼。
沈师爷回了礼呵呵笑着道:“好,好,你果真取了案首,老夫此来,代传县尊老爷之意,贺你为咱们侯官县士子争光,取了府试第一。”
说着沈师爷手一伸,一旁的衙门长随,就奉上了一封红布绸缎包裹的银子。
沈师爷指着道:“这是县尊赏你的五十两花红银,以资励学之用。”
林延潮心道,五十两,我晕,这比当初给我的五两银子,手面大多了,要知道当初自己可是挽救了他的仕途啊。当然这花红银走得是公帐,不用周知县私人掏腰包。
不过林延潮还是谢道:“老父母之恩,门生感激涕零。”
周知县在县试取过林延潮,所以林延潮对周知县要自称门生。一旁街坊邻居都是羡慕不已啊,一人说道起来,上一次府试闽县的士子取了案首,闽县知县也只给了二十两的花红银。
当下林延潮将沈师爷请入屋子说话。
沈师爷见一旁人都是走了,当下从袖子里取了一张银票,用两指按在几案上递到了林延潮面前来。沈师爷笑着道:“东翁的心意,我已是表过,这是老夫给小友的贺礼,哦,对了,过了院试,老夫就要称你老友了。”
林延潮听了不由一笑,如果童生未中秀才,五十岁了都要被人称小友,但如果中了秀才,十二三岁都可以被人称作老友,或是朋友。
林延潮见这银票,抬头三十两,当下不由道:“沈师爷,这一次县试还多亏了你,我还未答谢呢,这份厚礼我可受不得。”
沈师爷笑着道:“你现在求举业,钱财没有来路,银子再多也不算多,好了,不要推辞了,不是与你说过了,我们俩交情还长着呢。”
林延潮又推了几句,最后还是道:“沈师爷好意,晚生只好却之不恭。”
沈师爷点点头,突压低声音道:“你拿了钱,陈知府,张师爷那也要打点一二。陈知府这一次取你作案首,就是落你这个人情,你送给他礼虽人家未必会收,但咱们礼数也要到。陈知府不能直接送银子,挑一两件古朴高雅的物件给他,不用太贵重,贵重了就失礼了。至于张师爷就不必那么讲究了,直接拿真金白银去了,切记礼一定要重,不能少了。”
林延潮听了恍然这满满的都是经验之谈啊。
林延潮拱手道:“多谢沈师爷这番提点,晚生立即按照你说的办。”
沈师爷笑了笑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他见过不少人科举中式后,各种丑态,此乃器小易盈,不足道哉。而眼下这少年依旧是谦虚淡泊,说明此子目光远大。
沈师爷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道:“有了陈知府,张师爷照拂,以后数年你林家在福州府里,就没人敢得罪了。而有了陈知府定下这案首,你进学也是早晚的事,将来必入青云,老夫看好你。”
林延潮听了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正堂上的报帖,但见上面写着‘捷报贵府老爷林延潮,蒙福州知府陈,取中为万历三年福州府府试第一名’。
案首啊!我终于做到了。林延潮微微笑了笑。
府试三场考完后,也是放了榜,排定了最后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