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喝醉酒后,三栓胃里一直不舒服,隐隐约约的疼痛,还经常吐酸水。是身体原因,但更多还是心情的缘故,一连几天不想出门,也不想起床。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不想见人,也不想出门。唯一期盼的就是大学录取通知书能早点来到,只有这个事情,让他感觉活着才有希望。
初夏的雨就是紧凑,早上还很晴朗,到了晌午简单地上几朵云彩,瓢泼大雨就下起来。三栓住的房子有点漏,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想修修,但没有实现这个愿望,他老人家就撒手人寰。
三栓从床上爬起来,拿出一个脸盆,放在漏雨的地方,漏下的水珠连续不断地砸在脸盆里,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音。在三栓听来,这种声音不是那么悦耳,反而更让他焦心,一滴一滴砸在心里,不但浇灭不了心火,反而把心中焦躁的火气烧得更旺。他在漏雨的地方放上一个脸盆,顺势又躺在床上。
他想到了燕子,她也许和他一样这么躺着,他有点抱怨燕子,父母又不天天看着你,距离这么近,为什么不给自己一点信息啊,哪怕一张纸条也好啊,女人的心,真难猜啊!他又想到地里庄稼,听老憨说,该是给玉米施化肥的时候了,这场雨过后,大家伙肯定忙乎着施化肥,没有钱买化肥,地里不施肥,玉米咋长啊!他开始犯愁。他又一次想到上大学,如果真的发生意外,自己这个唯一的机会也失却了,不知道今后自己的路该怎么走,自己的尊严还能坚守多久。由于家庭贫穷的原因,在村里从小过多地看到的是白眼,是鄙视,内心的自尊心超强,任何冒犯尊严的事情都受不了,但现实已经让他尊严无处着落。
他突然感觉内急,憋了一会,实在控制不住了,他拿起草帽就往厕所跑。打开房门才发现,院子里积水已经半米多深。而五妮家房子后墙根堆起高高的一溜护坡,阻挡着院子里的水根本流不出去。
在厕所里草草解决了问题,他立即拿起一张铁锨,铲除五妮房子后墙根的护坡,院子里的积水很顺畅地从阳沟里流出去。
费了很大周折,排除了院子里积水,雨也淅淅沥沥地小了起来,但屋里漏水还是那么紧急。三栓重新躺在床上,他真的累了,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最近几个晚上,他一迷瞪就做梦,而且是那种很恐怖的梦,要么钻死胡同走不出了,要么就是被大水淹。现在他梦着一个疯狗追赶自己,他没命的逃跑,这条狗像是燕子家的,燕子撵着狗咬自己。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心悸的睡梦中叫醒。他擦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到五妮恶煞般地站在门外边。
“五妮哥,快进屋”,三栓心里犯开了琢磨。
“你胆子真大,比你老子还厉害”,五妮拄着一张铁锨,掐着腰,大声喊道。
“哥哥,有话好说?我那个地方做得不对了”。
五妮的脸开始变形,前几天找自己办事的那张笑脸不见了,那张脸的表情很和谐、很实在,而这张脸五官挪位,变得潦草从事,游离人类。
他气愤地说:“你真有本事,把我家墙跟的护坡铲除了,那么大的水都从我家房跟后边走,房子被冲塌了,你赔吗?”。
“刚才我家院子水积了半米深,阳沟里一点水不流,只好把挡水的护坡铲除了!”。
“你院子里水别在我家房子后边流啊!”
“你说这话就是不讲道理了,地水就是流水的,你把地水用护坡拦死了,水就流不出去,而且你家房顶也流水啊!”
“你指给我看,凭什么说我家的水流到你家院子里,你老子在的时候,都没有管过,你充什么屌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