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骇有意向芈月辞行,没想到她一点也不怒,泰然处之。然后淡定地说:“你若不说,我差点忘了,来到咸阳有些时日了,想家乃人之常情。不过,你先别急着回去,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能误会了。”
义渠骇迫不及待地打断说:“您也不必解释什么?一切我都能理解,久居您的寝宫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
芈月却笑着说:“看来你真不知我的心意,越说越离谱。你携厚礼来到咸阳,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明日随我到处去转转,挑选些称心的物品带回去也不枉此行。”
义渠骇却说:“姊姊大可不必如此!我好歹也是一方戎王,天下的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我也不是贪财好利之辈,姊姊的这一番深情厚意,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挚爱珍宝。除此之外,天下的物品难入我的法眼。”
“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我定要送你一件物品,以见证我们之间的真诚至爱。”芈月侃侃而道。
义渠骇深知芈月说话一向强势,不给人以反驳和回旋的余地,便故意逗她说:“难不成您要送我一座王府?让我再到咸阳来,好有个立锥之地。”
芈月突然兴奋地叫起来,“说得好,不愧是我的红颜知己,知我者义渠王也!我也正有此意,先前没有提出来是心存芥蒂,唯恐你说我没有诚意,若是送你王府带不走又搬不动,难不成要将堂堂义渠王永远留在咸阳城吗?这并非我的本意。”
义渠骇意想不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然着了芈月的道,她的伶牙俐齿,天下无人能敌,更何况自己不善言语。于是顺坡下驴,说:“只要您乐意,送什么我都十分高兴!”
芈月听到这话心中暗自窃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深思远虑,正酝酿着一个旷世奇谋。
第二天,义渠骇陪同芈月出宫,他们的车驾行至一处荒芜废弃的老宅前停下。芈月饶有兴致地走下马车,仔细查看。他则疑惑不解,此处既无良辰美景又无山溪河谷,不知芈月亲至此地有何贵干?他们来到残破的旧房前,魏丑夫指挥众随从清除杂草,拭去尘封已久的蛛丝、锈迹,他定睛一看隐隐约约显现出“由宅”的字样。
义渠骇顿时惊诧不已,芈月忙喊:“内史官可在?”内史官上前答话,“回太后,此处为秦国已故上卿由余的旧宅。”他更加惊奇,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王叔由渠,小时候母亲讲了许多关于他的故事,时至今日他仍然耳熟能详。
“内史官,给我们详细讲讲由余的故事!”芈月说。
“这处老宅与义渠国渊源极深。上卿由余原为晋人,满腹经纶但因躲避战乱流落西戎之地,历经磨难投奔义渠王麾下。他发挥个人才干,治国理政井井有条,短短数年时间使义渠国逐渐崛起,富甲一方,实力骤增,一跃成为众戎之首,秦人羡慕至极。后来秦穆公想方设法让由余出使秦国,穆公仰慕由余的才华,礼贤下士经常与他谈论国政,故而留他多住了几日。由余未能如期返回义渠国,义渠王听信小人谗言,疑其背叛,而不再信任他,弃之不用。由余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投奔秦穆公。由余来到秦国,秦穆公如鱼得水委以重任,处理国政和对外征伐,均出自由余的智谋。故而秦穆公独霸西戎4年,皆是由余的功劳。他去世后,秦公以王礼厚藏,后来他的子嗣,机缘巧合又回到了义渠国,从此再无音讯。”内史官娓娓道来。
芈月转过身来对义渠骇说:“你可晓得上卿由余的感人故事,在秦国人人敬仰,传颂上百年。”芈月话音刚落,义渠骇大步走上前对着由家老宅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看到他的举动,芈月感同身受,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
义渠骇心中恍然大悟,芈月到此刨根问底,重温这一段历史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不得而知。芈月又问:“你的王叔现在可好?身体健壮否?”
义渠骇答话:“王叔年纪大了,虽然身体有恙,但依然硬朗。”
芈月说:“既然义渠国有王叔理政,您也不必太过挂念,一切无忧。”
义渠骇悉知芈月有意阻挠他归国,便想些由头搪塞她,问:“不知陆浑人现在何处,是否袭扰义渠?”
芈月大笑不止,说:“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义渠骇满脸的委屈说:“这些日子我幽居秦宫对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
芈月说:“哦,原来如此!丑夫,最近有没有义渠王的书信送达?”
魏丑夫说:“昨日晚间有封信送来,生怕影响你们休息就没有转呈义渠王。今儿急匆匆地出宫,一忙活就给忘记了。请义渠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