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义渠骇与熊横还在一起讨论《楚辞》、吟诗作赋欣赏歌舞,形影不离。
今天,义渠骇照常去府上造访。突然,熊横的府门外多了一队人马,整个府邸被严格监管起来了。他异想天开,还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进入府邸。他尽管使钱贿赂,但侍卫们刚正不阿,根本不吃这一套,并告知他:“秦楚两国撕破脸皮正在丹阳大战,非常时期作为楚国的质子,不能私逃;不得外出,以免给秦国传递情报。”
这也是大战之际秦国采取的必要措施。
义渠骇入府遭拒,只好折返回去。刚才看到熊横府上的情形,他才感觉到入秦的质子其实就是一枚棋子。秦楚两国大战,质子的重要作用才真正体现出来,他们的命运会随着战场形势的急剧变化而发生着不可预测的转变。
突然,张焱慌慌张张地跑来,报知:“世子殿下义渠王叔到咸阳了。”
义渠骇不知王叔为何事而来,漠不关心地说:“知道了!王叔可能是为秦国缴纳贡赋远道而来。”
张焱又说:“若是例行两国邦交,遣使入秦即可。但这次王叔亲自来了,肯定有大事!”
义渠骇没好气地说:“能有什么大事?我才不信!”
张焱说:“咱们去问问王叔,就一切都明白了。”
义渠骇猛然间想起,王叔这些年苦心经营,竭尽全力领导义渠国发展壮大,确实不易。作为义渠的世子于情于理对他都应感恩戴德,有着无限的期许。按照常理应该尊王叔为父亲,抛弃了家国情怀,也割舍不了这份挚爱亲情。
义渠骇思虑片刻决定前去驿馆看望王叔,说:“张焱刚才的信使走了吗?王叔下榻的驿馆在哪里?赶快备马我们去见王叔。”
张焱喜出望外,心想世子总算懂点事理了,忙说:“马匹早都准备好了,我们即刻动身吧!”
当他们来到驿馆,由渠早已进宫去见秦王,义渠骇只能耐心等他归来。
此时,秦惠文王正在为丹阳的战事焦头烂额。忽闻义渠王叔求见,心中便知肯定是有要事相求。这段时间秦国抵御二十万楚军让他心力憔悴,义渠人在这关键时刻又来火上浇油,不管大小事宜都让他很难决断,权且拖延几日再说。
秦王一面派人转告由渠,先回驿馆歇息等候;另一面让太子嬴荡火速增兵丹阳战场,命嬴华将军务必速战速决。
宫人传话给由渠说:“我王在蓝田大营整军未归,请王叔改日再来。”
由渠无奈,只好回去等候。当他返回之时,眼前一亮“恰遇一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多年未见,义渠骇早已长大成人,褪去了义渠人的蛮愚与粗野,变得清新脱俗,一表人才。由渠打心眼里高兴,但他少年时的模样记忆犹新,依然能认得出。
“骇儿,这些年过得可好?”
义渠骇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王叔,然而物是人非,多年不见“草木也知秋韶华竟白头。”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见到义渠骇或许是欣喜过望,从马鞍上匆忙下来,身子明显佝偻,行走的步履都有些蹒跚,两人相见一时语塞。王叔张开双臂,义渠骇毫不犹豫地扑了进去,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不能释怀。
久违了!他又重回那个曾经给过他亲情温暖的博大胸怀。此刻,“欢笑情如旧,萧疏鬃已斑”,他多么希望这种可依靠的安全感能一直持续下去,仿佛重回少年时,尽情的嬉戏玩耍…
“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王叔的呼唤声将他从以往的美好回忆中拉回了现实,纵有千言万语,一肚子的苦水要倾诉。但“情到深处无怨尤,人事沧桑却何求?”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孩子,我们十分惦念你,十多年了,你母亲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回去。”
“我母亲最近可好?我也十分想念你们,只是身不由己,无法回去看望你们。”
“你母亲身体还好,只是越发苍老,你回去可能都认不出来了。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此行正是为此事而来。你回去之后收拾行装,静候佳音吧!”
义渠骇恋恋不舍地离开由渠。
一连数日,由渠几乎天天进宫,然而未能见到秦王。他心中很无奈,但事已至此,只能再多等几日了。
义渠骇预感自己可能会离开咸阳,他和张焱上街去置办一些秦国的书卷带回去,他要用秦国先进的儒家文化,教化义渠人。购买些秦国的棉麻丝绸,为母亲和姻姐做新衣。至于王叔,他把这些年自认为最贵重的物件送给他。
义渠骇一边在街市置办东西,一边派人去驿馆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