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过去了,在由渠的意料中秦王并未派兵前来接收秦邑城,或许秦王早已将此事忘记。可是时间不等人,这回该由渠着急了,甘姑天天念叨着义渠骇,可是他依然在秦国做人质。这些年他精心策划完成了西戎各国的大统一,接着忙于处理义渠国的各项事务,疏忽了对义渠骇的关爱和照顾,心中自责深感愧疚。本以为义渠国占领着秦邑城,秦王定会如约派人来接受城池,交换人质。然而事实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岂不知这一切都是秦王的缓兵之计。由渠短短的几年时间,统领西戎八国,义渠国如日中天也日渐强盛起来。秦王知晓义渠国聚集了西戎八国的全部兵马,备战已久,秦军更不敢轻易犯险冒进。
此时,秦国之北的赵国经过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之策,邦国体制不断地改革自新,其国势一度超越魏韩等国,逐步强大起来,成为三晋之首。军事上的胡服骑射使赵军领先于其他诸侯国,史无前例地开创了“骑兵”军种,极大地促进了赵军骑射技能的长足发展,增强了赵军作战时快速反应的机动性能。赵国打败了北方的匈奴人,巩固边防,对外征伐的战斗力迅猛提升。当时的赵国有廉颇、赵奢等战国名将,赵军的实力一度空前绝后,傲视天下诸侯。
秦王正欲一统天下,战胜了魏韩之后,赵国的悄然崛起又成为秦国东出的一大劲敌。“离石要塞”像块巨大无比的鹅卵石镶嵌在秦赵边境,驻扎在这里的赵军就像天空翱翔的游隼,对秦国的领土虎视眈眈。秦王坐卧不宁,日思夜想着出兵夺取,在秦国的北方建立一道可靠的御敌屏障。
秦军曾发起两次进攻,第一次彻底失败,第二次秦军调集函谷关守将嬴华率重兵强攻,赵军为保后方无虞,避免过多的兵马伤亡主动放弃,秦军勉强得手,兵马死伤惨重。因为这两次秦赵之战,让秦王清楚地看到赵军的实力。历时一年多的离石要塞争夺战,秦国暂缓了对义渠国的军事行动,五年来仍然维持现状。
远在咸阳的义渠骇,自从回到咸阳城就如同掉落洞天福地一般,义渠世子的这个身份,让他时常混迹于咸阳城的达官贵人府邸。他的日常生活没人管束,从小没有金钱概念,只要是想到的事情,都会千方百计地去实现。
由渠忙于西戎各国的大统一而无法抽身前来探视义渠骇,但每季义渠国都会送来充裕的金钱,足够他在咸阳城花天酒地肆意挥霍。由渠以斩钉截铁的非常手段,迅速地统一西戎各国表现出卓越的领导才能。嬴驷闻知心中惴惴不安,此时北方的赵国和南方的楚国就像螃蟹的两只大钳子,牵制着秦军无法东出,让嬴驷蜗居关中,纵是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但无法施展拳脚。正因赵楚两国对秦军的战略影响,嬴驷越来越重视义渠国,以稳固秦国的大后方。
接下来数年内,秦国展开攻赵伐楚的战略部署。秦、赵、楚之间生死存亡的大战在即,嬴驷一改往常的强硬外交策略,非常友善地频频向义渠国示好。秋收之后,他派人给义渠国送来粮食和布匹,以求换取义渠国的战马和牛羊,并且主动要求发展两国的通商贸易。秦国的条件是义渠的战马,只能卖给秦国,不许出售到赵楚两国,由渠抓住时机坐地起价,抬高牲畜的价格。只要义渠人能得到实惠,他满口答应一切条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赵楚三国都在积极备战,发展军事。由于义渠国中断了向赵国供应战马,赵人只能把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匈奴和楼烦。
秦王嬴驷处心积虑对义渠国千方百计的迷惑利诱,并施以适当的怀柔和拉拢。他更愿意看到秦邑城养多了人口,育肥了牛羊,他再次出兵夺取,到那时一举两得。
因此,秦使每次到义渠都是为挑选良种战马而来,只字不提秦邑城的交接之事。由渠心中始终放不下义渠骇,秦王宁可舍弃一座城,也不愿意放归义渠世子,因为这是他拿捏义渠,掌控义渠国命脉最重要的一张王牌,若是失去了这张王牌又得多少大秦的勇士抛头颅洒热血,才能达到的预期效果。
没多久,义渠骇逛遍了咸阳城所有好吃好玩的地方。尽管他天天都在花钱买醉、娱乐,但心中空荡荡的,永远找不到归属感。自始至终都无法融入这里的生活,让他时时刻刻觉得身在异乡为异客,找不到家的感觉,更无家的温馨。
无聊之余,他与熊横相约结伴去更远的嵯峨山上的密林中狩猎消遣,毕竟是游牧民族的后裔,长时间没拿刀剑,不练骑射还是有点不习惯。正当他们兴高采烈地准备出城狩猎,然而两人皆为质子身份,咸阳城的守卫没有王命,坚决不允许他们私自出城,就这样原打算要进行的狩猎活动,只能高兴而起,扫兴而归。两人心中愈发闷闷不乐。
于是,两人在一起合计,如何才能正大光明地走出咸阳城?义渠骇说:“我现在很怀念咱们在南郑(汉中时自由自在的悠闲时光。不过,芈兄我早打听过了,出了咸阳城向北有嵯峨山,向西有清凉山,向东有郦山,向南则是连绵不断的秦岭,其上有终南山,这些都是骑射狩猎、游山玩水的好地方。我还听说秦王闲暇之余也会去嵯峨山上的上林夗狩猎。”
熊横立即得到启示,灵机一动说:“对了,我可以进宫去找芈月姊姊帮忙,向秦王讨要个手谕,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岂不美哉!”
义渠骇说:“这样不好吧!如果明说咱们要向秦王讨要外出狩猎的手谕,估计着连王宫的大门都进不去。得有个正儿八经的说法和由头,先见到你家姊姊,然后再提讨要手谕的事。”
熊横有些不耐烦了,说:“我看这事儿太过繁琐,还是算了吧!”
义渠骇安慰道:“我们到咸阳这么久了,只进过一次王宫,难道你不想去见识见识吗?
熊横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说:“前些天我们楚国来人了,说是芈月姊姊又产下一小公子,虽说是第二个公子了,但楚王还是遣使道贺,顺便给我送来了这一季的俸银。这事虽说过去十多天了,但我作为楚国未来太子,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要入宫探视。不妨以此为由,请求入宫,见到芈月之后再伺机行事,如何?”
义渠骇连忙附和说:“妙,妙哉!如此甚好!”
次日,他们在咸阳城的街市上,购买了拨浪鼓、小风车等小孩子的杂耍玩具,然后雄纠纠大踏步来到秦王宫,二人亮明各自的身份,侍卫通禀宫人,查验无误就顺利地放他们进宫了。熊横得意洋洋地说:“看来芈月在秦王那里很得宠,只要报上芈八子的大名也没人敢阻拦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