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做事的巴哥转身看一眼,说:“呵呵。”
月光,月光,月光,公交车窗外,月亮在每一颗树间闪烁。胡乐叹一口气,手放在口袋里,握着烟盒,车上人不多,发动机在轰鸣,燥热,左右看几眼,只有司机座位旁的小风扇在运作。回到城中村的屋里,进门,仍是那批落了灰的秋衣秋裤,胡乐在留出的缝隙中移动,找到一条干净的内裤,出门,到楼下厕所洗澡,水流,两分钟后,热水器里的火燃起,冒出腾腾热气。
夜半,胡乐到走廊抽烟,听到楼下大门声,心知,揣上烟盒顺着楼梯下去。看到他,嘴上少了香烟。胡乐走近,递一支,那人抬头看了眼,点头,接过,烟再由胡乐帮他点燃。远处楼顶传来微弱的歌声,不连贯,低了,匿了,高了,有情了。周边也没人提意见,住这片的,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会花精力说其他,要是夜深地震了,恐怕也就捶捶墙壁警告警告。
只恨我不能
沉醉爱河里
谁知早已
你我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
那人干咳一声,咧嘴笑了笑。他说:“谢了。”
胡乐说:“魏哥,你客气。”
魏哥说:“哎。”
又说:“今天很得闲啊。”
胡乐说:“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魏哥说:“哦,透透气。哎,最近还去做工吗?”
胡乐说:“那些散工就不做了,妈的,一周七天才做三天,怎么能做得生。”
魏哥说:“哎,是。”
胡乐说:“哦,你上次不是说想和我去试试看吗,我都忘了,你也一直没找我,不好意思啊。其实做着也还行,有事做着,不累,想去就去,没什么压力,要不我给电话你去问问。”
魏哥说:“哎,不急。”
又说:“那你现在是做什么?”
胡乐说:“就,就做做二手嘛,收回来再卖出去,就,就做回收嘛。”
魏哥说:“哦哦,做二手赚钱呀,成本低,一来一回就马上看得到钱。”
胡乐说:“没那么好赚,做二手也得等人肯出,还嫌你给得少,卖的时候人家又嫌给得多,一来一回,两边都不讨好,一日到头得两餐饭。”
魏哥说:“哎。我是看我朋友,我有个朋友他也做这行,看他做得不错。”
胡乐说:“别人嘛,到自己又不一样。”
魏哥说:“哎。是。”
又说:“那你是收什么样的东西?”
胡乐说:“什么都收,也要我收得起才行。之前有个老板让我随便给点钱就把他辆车收走算了,那样我也收不起不是,知道是跟我闹着玩,逗我的。呵呵。”
魏哥说:“我那有点不要的,你看看合适不?”
胡乐说:“是什么?”
魏哥说:“旧书。”
胡乐说:“书啊,收。”
魏哥说:“多少收?”
胡乐说:“书,书是按废纸收,看你有多少,称斤。”
魏哥说:“书是论斤算的?”
胡乐说:“废纸呀。”
魏哥说:“这不行,我很多还新着呢,有几本上个月刚出版才买。”
又说:“你看,人家作者写书费工夫吧。”
胡乐说:“可这——书就不值钱呀,老板,真没忽悠你。那些书都一样,我不看,那还不是一本书,谁写的都一样。”
魏哥说:“不行不行不行,哪有这样的事。”
胡乐点点头,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