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胡乐起身活动了一下,披上一件外套,内搭睡衣便出门去,想溜达一下。街上仍有三两的行人,狗吠,呼啸而过的汽车。夜深了,风都要冰冷几度。吹在胡乐踢着拖鞋的脚上,叫他抓紧了自己的脚趾。三个街区外的批发市场已经人满为患,货台上灯光摇晃着,都低着头,钱在指尖捻着,人影徘徊。
他按照老李的交代在市场里买了猪肉,白菜,芹菜还有一小段葱。批发市场摊位上的老板虽然对胡乐的进货量存在疑问,但也没多问,照着批发价给他算好钱。胡乐拎着菜篮子,又到成品区买了两份饺子皮。今天立冬了,虽然天气还是像往常一样闷热,吃饭的时候老李提议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饺子,自己包,他出钱,大家说好分工,胡乐没钱没力的,自告奋勇要去买菜。
回到出租房时天开始放光,经营楼下那家寒山士多的老头早早就把店铺门帘拉起,点燃自己制作的竹筒水烟,这一天算是开始。
胡乐打了声招呼,说:“全叔,拿两箱啤酒。”
全叔说:“要什么牌的。”
胡乐想了想,说:“漓泉。”
全叔说:“漓泉喝起来苦。”
胡乐说:“那要燕京。”
老子又说:“燕京喝了嘴巴臭。”
胡乐说:“那还有什么?”
全叔指着角落里的两只水桶,说:“试试米二?”
胡乐问:“什么东西?”
全叔拧开水桶盖,把米二倒在上面,给胡乐尝。胡乐抿了一口,像水一样,一口下肚,只觉得鼻息呼出些许酒气。胡乐说:“这么淡,米酒?”
全叔说:“这次的最好。”
胡乐说:“太淡了,像喝白开水。”
全叔呵呵地笑着,“我老战友也说这酒淡,上次来找我,说比他们的闷倒驴差得远,这酒能喝十斤,一碗接一碗——”
全叔不说话了,吸了两口竹筒烟。胡乐说:“换我我也行。”
全叔说:“哈哈哈,你不懂。喝这酒,最怕大意,合适就行,后劲很大很上头的。那次他来我们这边玩,谁知到医院吊了几天水。”
胡乐说:“你这有青岛,就拿两箱青岛。”
找钱时全叔说:“米二不尝尝?”
胡乐问:“怎么卖?”
全叔说:“称斤。”
胡乐说:“来两斤试试。”
中午老李回来时就把胡乐买的猪肉拿出来,要剁成肉沫。刀一切下去,哪料到肉是中空的,流出一窝水来。老李在厨房喊:“胡乐!胡乐!”
条子在客厅说:“还没醒。”
老李说:“让他出来。”
条子说:“哦。”
老李说:“你这哪买的肉。”
胡乐睡眼惺忪,说:“你不是让我到批发市场买吗。”
老李说:“肉里哪来这么多水。”
胡乐看去,说:“哦,有点。会不会是头母猪?”
把整块猪肉的水挤去后明显要比买到时小了一大圈。胡乐戳了戳猪肉,说:“那老板还说这是上好的里脊,上好我不懂,上当了。”
条子说:“你买的时候也不看。”
胡乐说:“我哪懂,第一次买菜,不然现在拿这肉找回去?”
条子说:“估计是不认的。”
老李说:“算了。”
胡乐说:“他妈的,条子赶紧带家伙去拷人,妈的欺骗消费者。”
条子说:“拷他妈的。”
两人披上外套便夺门而出。路上,条子问:“你记得那个摊主长啥样不?”
胡乐说:“我三点去买的菜,乌漆嘛黑的怎么看得清。”
条子说:“那怎么抓人。”
胡乐说:“前面路口左转,过个红绿灯,再走一公里路。”
条子说:“我记得批发市场要右转,挺远的。”
胡乐说:“我们去南桥市场,看看还有没有猪肉卖。”
条子停下来,胡乐说:“快点,不然只有去超市买冻肉了。”
条子说:“我还以为我们是去抓人,手铐我都带了。”
条子把衣服下摆撩起来,露出别在裤腰带的手铐。
胡乐说:“真带你去你敢抓?”
条子想了想,说:“不敢。”
胡乐说:“那还不快点。”
条子说:“买个猪肉为什么要两个人去,我先回了。”
胡乐抓住条子的手带着走,说:“我没带钱,所以得带个人。”
又补充说:“回去你找老李报销就行。”
老李交代胡乐买的是厚皮,他老家不爱吃蒸饺,只喜把饺子扔进水里煮,待得饺子皮开始软糯,边上泛出点白边样的面糊,再沾上由酱油,刀剁的蒜泥,香菜,再把提前在锅里煎热的花生油往调味碟上一淋,最对老李老乡们的胃口。
这个调味蘸汁很简单,通用。白切鸡本就淡口,沾上酱汁,不仅有鸡肉的清香,还有蒜蓉和香菜的回味;火锅更不用说,降温,解腻,百试不爽。胡乐几个吃东西本就不挑,什么都能下肚,试过老李调的蘸汁后赞不绝口,想来是预谋在先,几个人一合计,愿意每月交伙食费和劳务费给老李代厨。
胡乐和条子没买到猪肉,买了一袋特价处理的虾,一共十五只,只花了十五块,一元一只,简直赚大发。刚一开门,发现二龙和老李正在包饺子,两人看他们回来,整个客厅就安静下来。
胡乐说:“干嘛?你们是不是偷偷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