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在大山中鲜为人知的村落燃起了熊熊大火,全村三十来户,上百条性命死于刀下,亡体于烈焰中化为灰烬。
先前一同潜伏进村落的数十个黑衣人,仅剩下村口处站着的那一个。
黑衣人望着快要化为废墟的村落满眼冷冽,而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女童。
明阳洞天东南域常年受雨水侵袭,故群山不显,不若北域山峰立而直,却连绵万里不见尽头。
群山间,一丛林沼泽中毒雾四溢,一群不过五六岁的孩童被困在了沼泽地中间的空地,孩童们的眼神颇有些空洞,似乎对这到处爬着毒虫,盘着游蛇的环境并不畏惧。
沼泽外,一位穿着破烂衣衫遮挡面容的神秘人满意的看着沼泽空地中的孩童,他用沙哑如火炭烫过般的喉咙道:“家里不养闲人,最后站着的能活。”
神秘人的话像似开启了深渊的门扉,刚刚还眼神空洞目光呆滞的孩童们突然变得凶狠,纷纷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武器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
一时间,惨叫四起。
神秘人闭眼,摇头晃脑的好似聆听着世间最美的音乐。
随着惨叫声逐渐减少,神秘人惬意的睁开双眸,枯黄的竖瞳隔着毒雾能够清楚的看见空地中发生的一切,那里原本活着的数十个孩童眼下仅仅只有三个还能站立,而不少躺着的孩童早已断了气,三个孩童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不再互相攻击,而是握着手里的利刃开始逐一检查躺下的孩童里是否还有活口,若是遇见还未咽气的,便毫不犹豫的对着其心脏补上一刀。
又过了些许时候,沼泽空地中的三个孩童互相呈三角站位戒备着,那被血污染得失去原本颜色的小刀被他们紧紧拽在手中,随着毒雾开始慢慢侵蚀他们的神经,其中一个孩童受不了死亡渐渐逼近的气息,率先对剩下两个孩童的其中一个发难,而另一个见状也像是闻着腥的野兽跟了上去。
孩童间的争斗并没有过于华丽的招式,你捅我一刀,我刺你一下,谁躲过去了便算是运气好,而运气稍次一些的就会被对方在自己身上划拉下一道口子。
那沉不住气率先发难的孩童的身体上已经有了数道伤口,但他仍然对另外两人的攻击不怎么闪避的样子,除了必要的躲开了要害,基本一副以伤换伤的打法。
时间渐渐过去,那以伤换伤的孩童已经到了就连站立都摇摇欲坠的地步,可另一边,那明明受伤要更少的两名孩童却已是倒地不起,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两名孩童的伤口流出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散着如同沼泽般恶臭的黑血。
空地之中,那唯一站立的孩子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然而他的脸上终究是没能看到一丁点喜悦之色,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丢在地上,神秘人隔着沼泽便眼尖的认出了那东西,他沙哑笑着道:“利用毒虫给刀刃下毒,好狠的小子,好哇,好得很。”
神秘人没有食言,那靠着下毒活下来的孩童成为了这一场炼狱唯一的幸存者,神秘人将那孩童带到了东南域的一个小镇,并且将孩童炼制成了浑身皆毒的“蛊王”。
时间又过两载,神秘人借“蛊王”为鼎,将小镇所有生灵炼制成丹,就在神秘人喜极之际了,蛊王却将那满是剧毒的手掌插入神秘人的心脏。
神秘人终究是死在了蛊王的手上,复仇成功的蛊王没有半分欣喜,亦如当年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也没有感到高兴一样,天地之大,他也不知道何处能容纳自己,他的家早就被神秘人灭了,如今热闹的小镇也成了死城一般。
失去人性的蛊王如一尊枯木在小镇从前最热闹的广场呆呆坐着,这一坐便是三日,直到一身着绿色道袍眉角妖异的道人出现在了蛊王面前,才令好几天没见生人的蛊王抬了抬眼睑。
绿袍道人手持拂尘,一脸慈祥的模样又与眉角那三分妖异格格不入,蛊王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冷冷说道:“趁着我还不想杀人,你走吧。”
绿袍道人嘴角含笑,似对这张口便要杀人的蛊王万分包容,他微微弯腰柔声道:“娃啊,身子脏了不重要,心没脏便是正道。”
蛊王闻言身体一滞,许久不带情感的双眸微红,乌黑的嘴唇几次张开又闭合,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能化作一句,“你看得见?”
绿袍道人慈祥一笑,像是长辈宽慰后辈一般,将手掌在蛊王的头顶拍了拍,随后语重心长道:“娃啊,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