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千阶之后，李长安的身体仿佛得到一次洗礼，大量的暖流不知从身体何处涌出将他的筋骨血肉包裹其中，而他适应长阶阻力的速度也快得出奇，这一次越过一千五百阶，仅仅走出三阶，李长安又一次恢复如履平地的状态，甚至因为心中想要快点追上沈晏的执念，李长安用了不到八十息便已经来到了第一千五百九十九阶。

深吸一口气，李长安一步踏出迈向一千六百阶，然而当他右脚刚刚踩实的瞬间，一个拳头自云雾中袭来，突然的变故令李长安心里大惊，甚至身体都有些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李长安将双眼紧闭，然而等了许久，李长安也没感受到拳头揍在脸上的感觉。

李长安尝试着睁开眼，朦胧的光线之中，一张熟悉的笑脸印入眼帘。

“凌川？”

李长安又惊又喜的问道。

凌川嘴里咬着的狗尾巴草上下抖动，没好气的白了李长安一眼，回到一千六百阶的位置蹲下回道：“难不成还能是别人？”

李长安憨憨笑着挠挠头，“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继续登山？”

凌川双手抱在脑后，也不蹲着了，索性直接一屁股坐下不在乎道：“这么着急上去干什么，总归是会上去的，先把讨厌的人给拦下不是更好，省得以后在书院碰见了碍眼。”

李长安也不知道凌川说的讨厌的人到底指谁，但此刻他的心底还藏着事情，也没时间跟凌川闲聊，他问凌川道：“沈晏还要再往上一些吗？”

提起沈晏，凌川神色有些不自然，就连眼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他抱着头的手弹出食指指向山上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在一千七百阶的位置。”

李长安脸上一喜，忙跟凌川道别就要往山上去，而这时凌川却叫住了他，“李长安。”

李长安回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凌川。

沉默了一会儿，凌川严肃的道：“对不起。”

李长安不解的皱眉，随即便明白了什么，当即道：“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

李长安的背影终究消失在了更上一层的台阶之上，而凌川口中一直被他嚼动的狗尾巴草却不动了，似觉得无趣，凌川将狗尾巴草吐出骂道：“是你们他娘的先不给老子脸的，既然你们不给老子脸，那老子就断了你们的路。”

落尘小镇西边是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或是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山脉常年弥漫雾气，深夜时更是大雾四起，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雾气才会消散一些。

早些年来往于落尘小镇和朱家镇的走货郎给这片山脉取了个名字叫做“拂云”山脉，意思便是当你走在这片山脉中时，伸手就像是在抚摸天边的云彩。

此时已是夜深，附近小镇上的人也都知晓拂云山脉的厉害，按道理说本不该有人在这时候进入山脉，但偏偏，拂云山脉靠近朱家镇入口方向隐隐听到有人争嘴的声音。

浓雾中，几个黑衣人互相推攘着，而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正坐着一个体态有些臃肿还瞎了一只眼的男人。

似被争吵声扰得有些烦了，瞎眼男人从巨石上跳下径直来到几个黑衣人面前，抄起巴掌挨个扇了一下，接着便大骂道：“教你们这么久是教你们来山里吵架的吗？”

几个黑衣人吃痛，却仍旧不敢忤逆瞎眼男人，其中一个更是上前一步抱拳道：“靳馆长，是我们没用，给你丢脸了。”

被称作靳馆长的瞎眼男人正是靳连川。

这时候的靳连川与昨日出现在朱宅的靳连川判若两人，那无匹的霸气和凶狠的眼神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通红的右眼里透出的欲望。

黑衣人的歉意并没有得到靳连川的原谅，而是又一次遭到谩骂，似觉得不解气，靳连川又连着扇了那说话的黑衣人好几个巴掌，就连一同前来刚刚还在争吵的其余人都已经看不过去了，拦在靳连川身前质问道：“靳馆长，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从朱家回来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木童师兄可是你最喜爱的徒弟啊。”

“滚！”

靳连川将拦住他的人一把扯开，嘴里骂道：“我靳连川要干什么，还用跟你这个毛头小子交代？”

虽说靳连川这些年没怎么亲自出过手，就连体态都有些发福，但早些年的底子还是在的，他就那么随意一拽，那拦在他身前的人就被扯开好几步，眼看那人脚下被杂乱的枯树枝给拌了一下就要跌入浓雾中，一只结实有力的手将他衣服的后领牢牢抓住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