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赶路,一家子先前不是还在说浑身疲惫吗?
又何必多言?”
陈洪范心中快要将陈用极祖宗十八代,都骂出坟墓,脸上却只得堆着虚伪的笑容:
“陈兄说笑了,我这就是疑惑为何船只不在码头而已。”
“呵呵!”
陈用极冷笑一声。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通州码头虽然人头攒动,然而,夹杂在人群里的,却遍布金钱鼠尾。
这时候,他们要是真的去码头,怕是莫说去江南了……
今日夜晚,就要再次回到京师水牢了呢!
中年男人沿着运河走出了好远,渐渐的,人烟稀少起来。
他这才开口道:
“钱带来了吗?”
左懋第上前一步,手中提着那个银袋,开口道:
“银子就在这里,总要让我先看了船只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银袋。
那男子瞄了一眼,见到真的是银子,这才道:
“几位莫怪,清廷大军横行各处城镇,搜刮船只。
请恕小老儿小心为上!”
说完,他指着南方:
“朝南边走五里路,那里有一处水岔,我的船就停在芦苇荡呢。
也就是你们运气好,赶在了我出发之前。
若不然,不管有没有遇上客人,我都是要南逃的。”
左懋第点头,有心想要多套了消息,却又担忧还在清廷的眼皮子底下,当即开口道:
“我等自然是急于离开此地,还请船家带路。”
一行人继续南下。
往日繁华的通州城外运河,此时却已经残垣断壁遍布。
甚至,还有一些深宅大院,正在散发着袅袅硝烟。
左懋第心中一震!
前年秋天,他受命持节巡查长江。
那时的运河两岸,虽然遍布灾民,却依旧是繁华一片。
却不想,不过短短两年不到,北疆竟然破败到了这等地步……
一行人都是成年男子,又急于赶路。
众人虽然不是小跑,却也算得上是疾走了。
两炷香之后,一行人已经到了船家说的那个水岔边。
只见触目所及,全是一人多高枯黄的芦苇丛。
青色的新生芦苇,刚刚冒出水面两尺高。
芦苇荡,越发的浓密。
“六子,是我!”
佝偻男子开口吆喝一声。
芦苇荡一阵淅淅索索,不多时,一艘乌篷船,靠在了岸边。
船上,一少年郎,撑着竹篙,站在船首。
“爹,你找到了客人?”
船家点头应了。
他已经看出左懋第是众人的头,他指着船:
“客官,还是先上船再说。”
左懋第对着陈用极使了个眼色。
陈用极剑柄一顶,逼着陈洪范先行上了船,自己也跳了上去,驱赶着陈洪范进了船舱。
左懋第这才招呼十几个手下,依次跳上船帮。
船家扭头看了看身后,见到无人跟随,急忙跳上船帮,抄起另一根竹篙,对儿子吩咐道:
“六子,快走!”
父子俩用力一撑,乌篷船就离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