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驶出了芦苇荡,转入运河,爷俩一人撑篙,一人划桨,朝着南方而去。
左懋第急于赶路,将手下分成数拨,轮流帮着撑篙。
他盘坐在甲板上,对着身边的船家询问道:
“船家,刚刚在码头上,你说……
这——清廷征召船只,却是为何?”
左懋第有几分迟疑,虽然疲惫, 却始终有神的眸子,盯紧了船家。
他的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能够在清军控制区,还是在清军征集船只的情况下,保留下船只的,不该是普通人!
这人……
恐怕也非常人啊!
自己刚刚逃出狼窟,真不知道这踏上的是不是虎穴……’
船家手中的船桨,沉稳依旧。
左懋第的试探,未能让他有了一丝一毫的一样。
船桨交错划行,带起阵阵水波。
小船悠悠。
“呵呵。”
船夫憨厚一笑,黢黑的脸庞,冲着左懋第露出了四个大白牙,嘴里道:
“八天前,清军就四散而出,搜集沿岸船只。
最开始的时候,是运粮的大船,敢有不从者,无不被当头一刀,丢入运河喂王八。
到了四天前,大船殆尽,清军无所为继,只好开始搜集小船。
我见势不妙,准备逃离江北,就将船只藏于芦苇荡中。
本来还是准备再观察观察形势,谁知道,自从昨天开始,清军已经遍布各处码头。”
他自嘲的笑了笑:
“小老儿水上讨了一辈子的生活了,怎能不明白,清廷这是要南下了啊!
大军乱起,到那时便是尸骨盈野……
我等百姓,却不知生路在何方?”
左懋第眼神一凝:
连江上撑船的,都能看到清军即将南下……
看来,多尔衮真的是要夺取江南了啊!
不对!
此人能够看出清军的意图,若是寻常百姓,早该逃离了。
他非但不逃离,更是还专门在通州等着……
这人……
怕——就是锦衣卫缇骑……
他是等我的啊!
左懋第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脸上却一片哀叹之色。
他伸手入怀,将怀里的银袋放在甲板上:
“实不相瞒,我等只有八十两纹银,还请船家送我等到了德州,差欠部分,自当补上。”
“哈哈哈!”
船夫猛然大笑起来,他朗声道:
“左先生既然已经猜到我等是作何的,又何必再行试探?”
“苍啷!”
一众使团成员脸色大变,纷纷抽出了长剑,将左懋第护在中间。
“你们是谁?
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慌了手脚。
明晃晃的刀剑,指向了两个势单力薄的船家。
然而,就只是这两个“对手”,使团上下十几号成年男人,却无不紧张万分。
敢在清军眼皮子底下,将他们接走,又能以绝对势单力孤之势,直面他们……
这两人不简单!
怕是……
崇祯皇帝的手尾!
……
众人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