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龙身轮廓用金丝编织,身子用打磨的薄薄的蓝色水晶镶嵌,养眼极了。
这一顶帽子,看着镶金嵌玉,威严慎重。
然而,总重量还不到八两。
(注:明定陵出土的翼善冠,镶嵌饰品总重仅仅只有307.5克,折合今日六两多一点点。
大约相当于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明朝匠人心思之巧妙,可见一斑。
所以啊,就别夸核舟了,不就是出身好,有人吹么……
看看素纱襌衣、万历墓,哪一件不是巧夺天工,却没见谁写了这些能工巧匠……)
也就是爬山,头戴12旒冕不方便。
要不然,朱由检是绝对要在张献忠面前,装了这个逼的。
朱由检直挺挺来到母猪台之中,稍微偏北一些的位置,当即站定。
前方是王廉带着的十名武监太监开道,姜镶、王辅臣、李定国三大将军,落后一步。
脚下矫健,浑然不似在爬山的太监们,还扛着一张小桌,两把椅子。
几乎不约而同,就在朱由检来到山顶的这刹那,南边也上来了一群人。
而南方来的这一行人,为首者是一个四十郎当岁的大胡子中年人。
一尺多长的大胡子,随风飘荡,一张威严的脸庞,晒得黢黑。
这黢黑的脸庞中,微微透着一股橙黄色。
面庞很是奇异。
却是那张献忠。
身后跟着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
这三人身后,是十个膀大腰粗的汉子。
脸上多数都带着狰狞的刀疤,浑身杀气四溢。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军中好手。
这十个亲兵,不丁不八的站着,怒目圆瞪,与朱由检身边,十个没有带了假须,面庞白净的太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献忠的亲兵,杀气腾腾,却一点都影响不到太监们。
无形的杀气,就仿佛遇上了悬崖上的万年顽石,须臾间便消散无形。
太监们一点都不受影响,自顾自的摆好了桌椅,不消王廉指挥,自发的站到了朱由检身后。
米仓山是陕、川、鄂三省界山,主峰这里,一半归属陕西汉中,一半归属四川南江。
虽然主峰海拔只有两千多米,但是,在第二级阶梯这里,却也是一座名山了。
山脚,麦田初黄,油菜已割,空留下一地根茬。
山腰,郁郁葱葱,植被茂盛,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
山顶,却没有大树,仅有一些苔藓、地衣,很是空旷。
平坦的山顶,杂乱的生长着几个巨石,粗略一看,有一方石头,形似卧猪,甚至隐约还能分辨出猪乳。
母猪台,即得名于此。
两方人马彼此对视,尤其是最中间的张献忠、朱由检二人,眼神对视一番,似乎有火花雷电在闪烁。
“哂!”
朱由检轻笑一声,大马金刀的坐下,抬头瞥了张献忠一眼,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坐。”
简单的一个字,却瞬间让张献忠破了功。
他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朱由检对面。
“皇帝老儿,穿的那么好,可曾想过还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穿不上衣?”
张献忠见自己的好手,没有吓到朱由检,只好摘下头上的大檐布帽,随手丢在面前的桌子上,开了口。
张献忠也是个奇人,这厮称了帝之后,却厌烦繁琐礼节,平素最爱戴着一顶大檐布帽。
戴习惯了,上山之时,张献忠依旧拿了这顶帽子。
却不想,只是一个照面,就自觉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