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轻缓而又笃定的敲门声传来,沐子优麻木地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鬓发和衣角,走到门前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后才缓缓打开一条门缝。
“子优,你怎么没回你屋里睡?”柏越看着沐子优难掩疲色的面容,总觉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有着落,很是泛散,“你脸色怎的这般差,是没有睡好吗?”
沐子优回头看了眼榻上熟睡的人,对柏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轻声走出来关上门。
“昨晚我看秦姑娘状态不对,便留下来照顾她了。”沐子优错开眼睛,望向柏越身侧的空地,假装若无其事一般随口关切道,“你呢,该忙的事忙完了吗?”
柏越皱了皱眉,伸手抚上她有些苍白的侧脸,“照顾一晚给自己累成这样,分明你招呼一声自然会有人来照料她的……”
沐子优勉强勾起一抹轻笑,手轻轻覆上柏越的手背,“她如今正是脆弱的时候,生人怕是更招致不安。”
柏越将人拉入自己怀里,爱惜地摩挲着她有些萎靡的发顶,“是我的疏忽,昨晚太忙了没有分出心思来照看这边,接到消息的时候看屋内已经吹了蜡烛,便没再打搅你。”
“最近事情会有些多,我可能顾及不到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人胆敢为难你,切记要和我说。”说着收紧环在人腰间的手臂,手下的触感又变了些许,柏越轻叹了口气,“怎么又瘦了?你就是思绪太多了,劳神费心的。”
沐子优靠在他怀里,脑袋贴在人胸口处,感受着那一下下的起伏,轻声问他,“我若是不多些思绪,难不成事事都要靠你去解决?”
“有何不可,这是我该做的。”
温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沐子优垂眸笑了笑,一夜未曾阖上的眼睛总算是有了些酸涩,“你是应该寻一个安于室的夫人。”
“哪里用得上寻,不是已经在怀里了吗?别人我都看不上。”柏越轻笑的声音含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玩笑味,“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些不好听的话?”
沐子优被从怀里摘了出来,抬头便对上柏越温和的眼睛,虽然是笑着,却很是坚定地等着她的回答。
“柏家世代皇亲贵胄,是何等的荣耀满门,京城里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抢破了头想嫁予将军独子啊,哪怕是妾位。”沐子优盈盈笑着接着柏越沉沉的目光,“这般个情境,还不许我多想一二了?”
柏越笑着轻叹了口气,把人又往怀里揽,低头看着人仰起的脖颈曲线,柔声宽慰道,“柏某福缘浅,能得咱们沐姑娘青睐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又怎会有他人?何况你是知道我有多忙的,断是分不得再一丝心思给旁人了。”
“哪里,你可是给霁月花了不少心思。”
话一出口,沐子优便有些后悔了,不该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的。
昨晚没休息好,脑子都连带着不灵光了。
“霁月是我伯叔之女,伯叔和大娘离开得早,我们是她仅有的亲人,多体恤些是应该的。她身上流着的是和我一样的血脉,我是断不可能对她有旁的心思的。”
柏越耐心解释着,他对霁月的好一直是子优极其在意的一个点,他也能理解子优是在忧心什么,柏梁两家血脉延续向来是近亲婚姻,但他是绝对不会延续这个传统的,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沐子优猛地扎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柏越啊,你对我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啊?”
就算我相信你这次,那下次呢?
何况,就算你没有那个心思,旁的人也不见得不是这个心思……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抱着的身板有些僵硬,不由无声苦笑,却仍是强撑着若无其事一般问道,“你昨晚忙什么去了,可是有什么忧心事?”
“你对我都毫无信任可言,又何必再问我呢?”
柏越冷硬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整日这般胡思乱想,怪不得一天天看着瘦下去了,这般从军城回到北面后,我们就完婚。”
完婚?
沐子优眸子猛地睁开,连忙看向他,柏越向来喜欢一本正经地开一些玩笑。
可她望过去,对上的却是柏越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睛,甚至也是那般冷硬,慌忙正色低声劝诫,“你还没有取得兵权,不该这般草率。婚姻之事,不可儿戏。”
“我何时说过是儿戏?”柏越有些颓然地松开双臂,态度却还是冷硬得不容一分商量的余地,“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用姻亲去换取兵权。”
“昨夜二皇子出了些变故,我也是跟着一夜没合眼。方才来报索多尔部来的人要到了,我得去和夏霖苏焱他们一同安排。今日没有听训,你可以好生歇息。秦可诗和李观棋这边,夏霖会派人来照料,你不必忧心。”
柏越交代完便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看沐子优的眼睛,早些离去,忙前忙后一晚,疲惫感终于延后地来临。
“柏越!”
沐子优在身后喊道。
柏越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接着往外走着,他一点都不想从子优嘴里听到那套打着对他好的名义的说辞。
“柏越,你等等我!”
沐子优连忙加快了追人的脚步,看前面拔腿走的人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步伐,心下又急又忧。
没追出几步,沐子优就感觉心口一阵绞痛。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