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优戴着遮住一半脸的面具到了那宅子处,她的身份敏感,保密措施要做到位。好在地方够偏僻,就算发生了这么大一场恶斗也能很好地封锁消息。
当时清灵一看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赶过来支援了,虽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但至少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了现场。
满巷子都是尸体和血,走水槽里蜿蜿蜒蜒流动的都是猩红色的液体,大部分死状都比较凄惨,一刀致命的都比较少,尸体横七竖八地垒着,沐子优淌过去,衣摆都沾透了血。
“还好提前就把这里的百姓弄走了,不然又会像京郊那里一样遭受无妄之灾。”清灵在一旁说道。
“折了多少人?”沐子优看了看那些尸体,有几个勉强可以认出来,是她的人。
“全死了,我们安排的人就没留下一个活的,对方来了不少人,也没有活口,三派人马应该都是同归于尽了,我们到的时候没有可疑人逃出。这里我们都没有动过,阁主您可以查一下。”
清灵说完就推开了那宅子的大门,不曾想迎面就掉下来了一个黑色的物块,她下意识一刀劈下去,血液横溅,才发现是个死人。透过破损的衣物,隐约可见那人腰部刺有流云的图案,看来是蕴娆手下的人。
沐子优缓缓擦去溅到面具上的鲜血,避开尸体走了进去,一进门,才发现相比于巷子里的惨状,这宅子内才称得上是人间炼狱。
一院子都是人的身体,有被一剑封喉仰躺着的,也有被一刀刺穿了身体趴在地上的,有被钉死在门板上的,也有挂在树上的。挣扎着往前伸出的惨白的手,因为死亡的恐惧而凸出来眼球,成诡异弧度弯曲的腿,血液混着碎沫涂满了整个地面,几乎没地方下脚。
三派的的人混在一起,光靠尸体压根就认不出哪些是她的人,哪些是柏越的人,还有哪些是那个人的人。但看着这场景,想必哪一方都没捞着好处。
沐子优皱了皱眉,她当时离开这里的时候,特地把头伸出马车窗口查看了一下,目的就是为了让在暗中窥探他们的人误以为太后就在这宅子里,如今那批人确实到了,但自己这边不应该伤亡这么多。就算那人怕有圈套多下了几个人,但是柏越和沐子优两派的人加在一起,不至于吞不掉杀手那一派,如今场面这般难看,里面肯定是哪里出了点差错。
她踩着尸块和血液进了大堂,把沾满了乱七八糟污渍的外袍脱下来丢在一边,吩咐道:“清灵,来几个人去每个场地都拖一两具尸体过来。还有,具体安排这次行动的人是谁?”
“阁主,是蕴娆。”清灵恭敬地回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随便翻过去这页。
沐子优一边拿出验尸的物件和金针,一边朝清灵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办事吧,继续封锁这里。”
很快,十几具尸体就运过来了,按照搬来的场地划分,整齐地摆成一排放在大堂里。
腰上有刺青的是芸良阁的人,云彩刺青就是蕴娆的手下,蕴娆一部就是负责暗杀或者保护的,清灵一部是负责刺探情报的,玉魅那一派是专管财货的,每一部的刺青都不一样,这样安排也是方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打点人数。
沐子优认认真真地翻看了每一具尸体的伤口,用生姜和梅饼处理后,细细比对每一处伤口的外在形状还有估计伤口出现的时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沐子优才起身吐出了含在嘴里的姜片,边洗手边对清灵说:“去把这片宅子买下来,这些尸体处理一下,不要惊动百姓。我们的人要记得交代蕴娆打点一下后事。”
她神情淡漠,就像一点也没有被这么惨烈的场景影响,洗去手上的血渍,依旧是清风明月。她不说验尸结果,自然也就没人敢问。
清灵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阁主,刚刚柏王爷那边来人了,怎么办?”
沐子优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下,才安排道:“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尽量一起处理尸体。要是他们问什么,一律不知道。还有,不要让任何人走漏了我的身份。”
接着她便从后门隐蔽处上了马车,绕开柏越派来的那批人,最后在一家成衣店下了车。等她再次来到先前那家医馆时,就已经是女子装束,手上还提着一叠酸梅酥。
“王爷醒了没?”看拾一还站在房间门口,沐子优便问道。
“噢,醒了醒了,刚醒。”拾一忙回道,接着他看见沐子优手上提溜的东西,笑道,“王爷一醒来就在问您,您这是专程出去买这个了?”
沐子优点了下头,轻敲了下门后就推开门进去了。
柏越已经坐在床上了,姜微在一旁给他喂药。一个大男人拿着汤匙给另一个大男人喂药的画面着实有些尴尬,但没办法柏越的两个手臂都有伤,虽然柏越声明这些小事他可以自己来,但姜微坚持不让他自己动。
“国师大人,你来了。”姜微笑着给沐子优打了个招呼,随后连忙解释道,“我看王爷手受伤不方便,才喂药的。”
沐子优把糕点放在一边,接过姜微手上的药碗,不容置否地说:“我来吧。”自从她知道被梁烨解决了的那个杀手是怎么被姜微运出去之后,她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柏越和姜微都是一怔,随后柏越勉强笑了笑:“这么关心我啊?又是买糕点的又是喂药的。”
把姜微赶到一边,沐子优坐到那位置上,也不理会柏越的调笑,将碗里的药水搅拌了下散散热气,才舀起一勺送到柏越嘴边。
柏越尝试性地喝了,但放在另一边的手已经把床单揪得皱巴巴的了。
看他这么僵硬,沐子优疑惑道:“你受个伤怎么感觉哪不一样?”
“!”
姜微忙打圆场道:“王爷这伤还是有些严重的,可能脑子还没恢复过来哈。”
柏越强定住心神,僵硬地扯了一个笑试图缓解尴尬。沐子优看了更觉恼火,把勺子丢在碗里,冷声道:“你平日里不想笑就不笑,今儿个笑得这么僵硬,你伤到的到底是手臂还是脑子?”
“你不想看就别看,我寻思着好像我也没让你做这事啊,像你这么不修边幅的人突然细致起来,确实挺让我浑身僵硬的。”柏越也冷冷地回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