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盆一盆沾满了鲜血的布料运出,沐子优才第一次感受到这玩意儿唬人的效果确实很好。
之前在梁烨府上的时候,看到家丁在烧那些沾了血的布料衣物时,她还能感慨一句,黑狗血都不见得会这么洒。如今出血的换了一个人来,她却开不出玩笑话来了。
等到拾一和拾二急匆匆赶到后,沐子优见这儿也没什么她能帮得到的,还不如去做点实用的事情。
“安排妥当了吗?”
芸良阁顶楼雅座内,沐子优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男装,她眉眼本就生得英气,再加上一点修饰,打扮成男子时看起来就也确实像个富家公子。此时她正坐在二楼栏杆边的窗户旁透过纱帘看着楼下沸腾的人群。
“阁主,都安排好了。吩咐了十五个手下守在了那座宅子。”蕴娆站在她身后,回答道,“不过,还有另一批人守在了那里,需不需要做掉?”
沐子优听后愣了一下,接着暗笑道柏越这手下手脚够麻利的,他家主子还没醒,这边人就已经安排上了,倒也是省心。
“不用,避开他们,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也不要暴露了身份。”
柏家虽然人丁渐少,甚至已经稍显颓色,但柏越的势力还是不可小觑,长年的北漠征伐没点自己的亲兵是不可能的,然而他如今显露出来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她没有必要和柏越的势力相碰,那样只会增加两人之间的猜忌。
蕴娆还站在那里没有退下,她确实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又不得不说,已经在心里想了好几套说辞,但思来想去都觉着不妥。
“如果你在想的是离开芸良阁的话,那就不必说了。”沐子优看着窗外忙忙碌碌、来来去去的各色人马,人们都在为自己的小家而奔波,忙着挣点银钱,换得父母老年安康,换得孩童进入学堂。可惜这点俗世人情味没有浸润沐子优的根骨,她直白地把蕴娆未说出口的话封在了喉里。
“阁主,二王爷愿意为我赎身……”蕴娆还是不死心,想再争取一下,“他说了他会给我名分的。阁主,您就放了我吧……”
“你留在这里,便是这芸良阁的头牌舞姬,也是我在京城的织的网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不管是财富或是权势,都不是你随他去临安所能得到的。”沐子优面对她的哀求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分析着,“我不是在阻你,是在帮你。梁杰不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良人。”
她那日亲耳听到梁杰在宫宴之上向梁烨介绍芸良阁的头牌,没有一个男子是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心爱之人的,蕴娆若是真的是梁杰的心上之人,梁杰是断不可能在宫宴上谈及此事的。至于他对蕴娆的那些承诺,只恐怕还是图一时新鲜,用来满足自己对于美好事物的收藏欲。
是个人就有爱美之心,面对美好的事物便想去占有,几乎是人自私的本能。人们往往很容易把那种对于收藏品的喜爱错认为是伴侣之间的钟情,收藏者若是自己不自知,那些藏品又怎么会知道呢?那些藏品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从一开始的百般怜爱、爱不释手,到最后寂寞地枯死在藏品室内,被蛛网和尘灰所蒙盖。而收藏者,却是永远不会停下猎奇的步伐。
毕竟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得不到的,才是最诱人的。
蕴娆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沐子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刚推开门,小心翼翼地退下,下楼的时候蕴娆就看到了老鸨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老鸨是后请来的,不知情这座青楼的底细,对于这楼的东家,也是一概不知。
那老鸨一看见她,脸上都能放出光来,忙亲切地拉过她:“蕴娆姑娘啊,二王爷已经在你房间里候着了,还不快去。”
要是在平日里,蕴娆应该就很高兴地去了,如今她刚在沐子优那里接到打击,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梁杰。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娴熟地给梁杰续上茗茶,但始终不敢抬头对上梁杰的目光。
“你在躲避什么。”梁杰端起茶杯,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硬地看着她。明明是问句,但语气上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