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说过三遍了,沧州大禅院。”净明和尚语气开始不善。
什么大禅院,根本没听过。金坛寺僧人腹中冷哼一句,不以为然。
“度牒何在?”金坛寺僧又问道。
“刚才已交予你了!”净明和尚额上青筋在跳,指了指他左手拿着的度牒。
“哦。”金坛寺僧不以为意看了看手中的度牒,暗自嘲讽道什么地方的小庙都来我们寺院挂单,真当佛寺是善堂啊。
“对不住了,挂单名额已满,净明师兄请回吧。”金坛寺僧人直接开始打发红袍僧人。
“你这韦陀杵扛在肩上,怎地不能挂单?”
挂我们金坛寺的单?就凭你?我们金坛寺向来只接待有名气或有官身的僧人挂单,你们这类身无分文的野游僧,一个都别想进我寺门。
心里这样想,但金坛寺僧嘴上却说:“韦陀杵在菩萨肩上,只代表本寺接待挂单,但现在,本寺挂单人数已满,听明白了吗?”说完面色阴沉像一条蛇般不善地盯着净明和尚。
“你做妄语!”净明和尚根本不怕,目光坚定直视金坛僧,开口喝道。
这一喝,声音并不很大,但就连站在远处的王索明都感到心神一震。
金坛僧变了脸色,刚想发怒却又强压下来,满脸堆笑道:
“搞错了搞错了,还有一间房哩,哎呀师兄,你若早说你会狮吼功这类高深法门,我金坛寺禅房岂有住满之理。”
坏了,监院师伯说一定要善待武艺高强的云游僧,我这般轻慢,岂不是要吃挂落?金坛僧只觉得倒霉。
“不稀罕!”红袍和尚净明劈手夺过度牒,大步流星地走了。
金坛僧松了一口气,又看向等待已久的两位灰衣僧人,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俩来这干嘛?”
来人他是认识的,半山腰破庙鸡鸣寺的唯二的两个僧人,定心老和尚和他捡来的弟子空性,金坛寺与鸡鸣寺两家虽均为寺庙,但香火天壤之别,平时根本没有往来。
小沙弥有些紧张,略带哭腔地乞求道:
“这位……师叔,前日大雨后我们殿内塌了,师父心焦如火染了风寒,如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请师叔大发善心,给师父找个夜间不淋雨的地歇着,再劳烦师叔施舍点汤药……”说到后面,小沙弥开始啜泣。
金坛寺僧有些不耐烦,这两个和尚怎地和山下那些凡夫愚子一般,生病了上山来求施舍汤药,遭荒年上山求施舍稀粥,真以为佛祖是万能的吗?还不是他们这些僧人兢兢业业挣来的!要是烧香拜佛有用,他还想让佛祖给施舍个堂主、监院当当哩。
上次师叔祖下山收了个快断气的乞丐回来,后来在禅房里死了,被监院师伯念叨了好几天晦气。若是我收留的人死在禅房,监院师伯恐怕不会客气。
金坛寺僧打定主意,厉色道:“怎地?真当我们金坛寺是善堂!身为僧人,看不穿生老病死,放不下妄想执着。你们啊,真是一辈子白修了!”
空性小沙弥气得愣住,满面通红,继而哇哇大哭。
被他搀扶着的老人意识有些苏醒,枯槁的手指轻轻抚摸小沙弥的肩背,低声喃喃道:“空性……空性,我们下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