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夏特,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那般迎来死亡。
当他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黑暗吞噬的时候,包围着他的虫茧,在子弹的轰击下被打得七零八落。
咆哮的怒焰裹挟着一种浩瀚的炽热,将转化梦靥的那层肉墙溶解和摧毁。于是,玛尔警长仿佛被从梦境中强行抽离般,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心悸。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视线被忽明忽暗的闪光所遮盖。是的步入深渊的大门顷刻间瓦解,让人回归清醒的冰冷浪潮,有如拍打礁石般在心头酝酿。
在那时候,玛尔·夏特才如梦初醒——自己本不应该这般轻易地迎向毁灭。
克莱因·海茵已然死亡噩梦生物制造了虚伪的假象,试图把一切都困在并不存在的温柔乡中,借此来让人们忘记抵抗。
他们掩盖真相,他们堵住了通往真实的每一条道路。也正是因此,玛尔·夏特才会觉得一切都只是一次又一次循环,包括阿尔德里奇·斯宾塞的死而复生在内,所有的谜团都以一种毫无理由的方式存在,难以把握。
而现在——当噩梦迷惑并捕捉他的计划失败的时候这是否意味着某种救赎?某种希望?奈特威尔小镇,并未走向既定的沦落,不是吗?
他又回想起了那些过往。瘟疫,失踪,与萨拉·肯托的结识,肯托家族的沦落,镇长下台,小镇的未来开始一片灰暗。
然后,凯文·斯宾塞去世,阿尔德里奇·斯宾塞怪事频发这一切所指向的背后原因,莫非真的是那些噩梦,与背后操控噩梦的神秘存在?
那块化石曾经的灾难——
该死,什么都想不出来。头疼死了。
他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那些扭曲的阴影如阴毒的蝎虫一般,依旧在他的身上徘徊。
“玛尔警长!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神色焦急地这般关怀道的警官,是萨拉·肯托。他最忠心,也最尽责的部下。
“都怪我。没警惕和防范——我怎么也不会料到,噩梦已经拥有了这么强的自我意识甚至可以伪装成人型。我完全低估了它们的威胁性。如果能早点知道这些的话”
“这不怨你,萨拉。我也没做好准备。尽管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告诉我这并不对劲,我却也没太当回事。说到底,可能我还是觉得,人类对抗噩梦,实在过于渺小了吧。”
玛尔·夏特在萨拉的搀扶上,渐渐站起了身子。而刚才开枪救下自己的家伙也在此刻映入眼帘。一脸轻松惬意的英伦侦探,正将那把圣物左轮关上保险,快速收入腰间。
“到头来,还是得靠外来者。我不清楚你来到奈特威尔是为了些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把这座小镇从毁灭的命运中拯救吧?”
“没有人会有那般的好心肠乐善好施的。你既然来自首都,你既然对噩梦如此了解,还自称是‘破梦人’身上担负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行侠仗义这么简单。”
“抱歉,玛尔警长。我必须暂时保密。这是我的工作要求。而之所以过来支援,只是因为我欠英勇的萨拉·肯托一个人情。”
他微微耸肩,一脸的玩世不恭。
“我不喜欢欠人情。欠人情会让我无地自容。肯托警官把我从那旅店中致命的陷阱中救了出来,我当然得回报他,把我掌握的线索作为交换。而且,我和你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交情还算说得过去,我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我可真喜欢你说话的方式,奥斯汀侦探。也罢再这么寻根究底就是我的不对了。最起码我能相信,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这就够了。”
玛尔·夏特拍了拍警服上的灰,侧身示意奥斯汀·凯德进门详谈。
“能不能请您总结一下到目前为止,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也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玛尔警长。我不相信你什么危险都没嗅到。你和萨拉·肯托都是警局中忙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油子,起码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些自己的判断。”
鞋子在木板上摩擦的声音。他走进会议室,细细观察起虫茧内部那些,犹如呼吸一般,不断膨胀和收缩的肉壁。虽然它们已被自己的左轮贯穿,却还保持着一定的活性更别谈这些还在流动的黏液,真是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请先说说关于自己的事吧。为什么你会来到这儿?又为什么,你会被这玩意捕捉,差点丧命?”
“案子因为一桩报案。有人报案说,她目睹了一桩惨剧在伦道夫诊所内爆发。她被吓得心惊胆颤,偷偷打电话向警局寻求支援。”
“所以,我就带着几个还在执勤的手下来调查这桩案子。却没想到这些我曾最信任的兄弟们,开始对我举枪射击。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个陷阱。”
“他们对你发动了攻击。你有没有想过,这并非出自他们的本意?”
侦探奥斯汀·凯德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