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撒谎?我何必跟你们这群愚者撒谎?你们一直拒绝着神祇的恩赐你们连永远活在这片温柔乡中什么都不用顾虑,这种美事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唾弃。多么可笑和荒唐。”
“既然善意的谎言在你们眼里永远都是病态的诅咒,那么就让你们的夙愿,这般完美地实现不就好了?又为什么要有怜悯之意?又为什么要给你们一丝一毫的希望?”
“迎来你们的毁灭吧。试图反抗梦境之人绝不会成为主的信徒。”
她冷冷地说着。眼神中透出无尽黑色的幽光。
那是虚空的气息。那是恐怖的噩梦侵染世间光明,所凝结的一片混沌。而她的面部,也逐渐在这幽光笼罩的昏暗中溶解。她的身躯和属于她的一切,都在那黯淡的,不断膨胀的异度空间中,化为一滩又一滩肮脏扭曲的肉沫。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到底是什么!”
“所有试图探寻奥秘之人皆会沦为噩梦之神的养料。打你们迎回神祇的躯体,将祂的意志重新带回世间的那一刻人类的悲惨命运,就已然注定。”
玛尔·夏特面对着这扭曲的肉块畸变体,近乎理智全失。那刺骨的严寒伴随着尖刀般狰狞的恐惧,一步一步将他的肉身彻底包围。
他近乎本能地开了枪,可是这子弹却难以穿透这层环绕着幽影的肉壁,只是被肉壁快速吸收,即使连射破开血洞,血洞也会快速愈合。
这是比噩梦世界更纯粹的绝望之茧。它能极其高效地捕捉猎物,并用噩梦的源泉之力,迅速将人类等活物转化为噩梦体造物。这也是那些克莱因所看到的噩梦生物的真相。
而被包裹体越是情绪不稳定,越是理智下降,其转化进程就会越快。对于现在的玛尔·夏特来说,情况已岌岌可危。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只是想结束掉这桩案子。
我只是想,不再做噩梦罢了。
他就好像是个失足落水的孩子,拼命地划动身体,来让自己不被水浪淹没窒息。而这肉茧中那腐败缠绕的触须,却一次又一次簇拥和攀爬着他的躯壳。
这是彻头彻尾的绝望。一旦被转换成跟噩梦生物一样的家伙就注定不会有醒来的那天。即使是那个侦探,也无法将自己从那囚禁的深渊中救赎。
他何尝不明白这一点但他现在,又有什么计策能施呢?
被杀的人究竟是谁?杀人的人又究竟是谁?
该不会——
玛尔·夏特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茧中的深海之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头顶。窒息感让他大脑充血,让他浑身血管堵塞,无法流通。再接着,就是失去力气,失去意识,迎来毁灭。
但即使在沉入一片虚无的那一刻前,他依然在想着那种可能性。
那种,克莱因·海茵已先他一步踏入这片地狱的可能性。
她满怀着诡计得逞的希望慢慢走上楼梯,一种剧痛感却从她的背后袭来。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向后望去,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孩,正拿着手术刀站在他面前,目光冷峻。
“救——救救我——”
她那样痛苦地呼喊着,带着贯通伤爬行着。但回应她的,只有病房里那些更恐怖的呼号声。
于是,小男孩杀心又起,箭步上前。
一刀,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鲜血四溅,肢体零落。于是,再无阴谋,再无救赎,再无希望。
玛尔·夏特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了这一切,终于,还算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而他也看不到茧外,一束光正轻轻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