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壮观的场面,几十年都难以见其一面。也理应好好欣赏这般毁灭的恸景。
但他的旅店,今天却意外到访了个住客。
靴子踩踏在地板上嘎吱嘎吱的声音,脱下雨衣长袍放在架子上的哗啦声。这声音从楼下清脆地传至阁楼。一瞬间,男人的心中泛起一股喜悦。
客人,终于来了。能有钱挣了。
夫人好戏该开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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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中的景致,绝不如外面看去时那般破败。沙发,椅子,前台,书架都收落得很有条理,一尘不染。精致的羊毛地毯上刻着鲜艳的花纹,整洁利落。
窗台上摆着几盆紫罗兰,水仙花和彼岸花。窗台下则安置了些龙血树和虎尾兰。
一副好像是男主人的油画挂在前台的后壁上。而后壁下方,则是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炉,为整个小屋供暖。一道略显窄小的木制楼梯,通往上层房间。
所以在从冷雨和狂风中踏入这座小屋时,一下子就有了种找到避难所的感觉。整个身子也快速温热了起来。
这种令人感觉安稳和舒心的美丽与协调,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真的想让人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请问主人在吗?办个入住。我需要在贵旅店住宿一晚。”
侦探把雨衣挂在了衣架上,顺手拿了条上面的毛巾,轻轻擦洗自己的裤腿,衬衫和公文包。
“在的。先生。我是这座旅店的女主人贝拉·安德莉亚。您是要办住宿对吧?住几晚呢?”
一个家庭主妇装扮的女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似乎在准备晚餐。诱人的肉香从中不断逸散。
灯下明显有些昏黄。她的容貌明显并没有好好打理,如果化妆并好好洗个头,换上干净衣服的话,应该还算中等水平,甚至往上了。可是佝偻的身子,和手上的那些伤口和皱纹,真的让她给人的感觉大大减分了吧。
总之,应该是一个被生活敲打成如此的美人胚子。只可惜埋没于此。
“哦您好,女士。叫我马特就行。我在这里就住一晚,等到今晚的暴风雨过了之后我就会离开。一晚的费用是多少?”
奥斯汀拿出了公文包,准备拿些贝利亚纸币出来付钱。但是因为刚才在外面风雨飘泊的那场逃逸,案件委托人给自己留下的画像被抖了出来。这下,恰好被奥斯汀看见。
而这一看,就彻底改写了奥斯汀的命运。
“动手!”
阁楼上的男人高声怒喝道。紧接着,女人阴沉着脸拿出了把尖刀,迈开步子向奥斯汀猛冲了过来!眼看着那四散的银光,即将刺入那低头翻找之人的皮肤,溅出漫天鲜血!
那是令人乍舌的爆发速度!那是早有准备的抢劫与谋杀!弱不禁风的女人灰头土脸如此,眼中杀意却凶狠蔓延!
是的。在他们的构想中,冒失闯入这里且毫无防备,孤身一人的这名旅客,简直就是他们完美的盘中餐——他的财富,他的衣服,他的身份,乃至他的躯体。
都会成为这对夫妇的宝贝这是面对贫穷唯一的对抗方法。
但他们却没料到,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并不是等闲之辈。
1923年,枪支早已普及在大街小巷。
当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女人的脑门,将她不断往后逼时,男人不得已接受了自己失败的事实。
糟透了。
“冷静,冷静!尊敬的客人。请放过我妻子一次。我们保证,不会再向您动手。”
男人卑躬屈膝地向他求情,而无法放松警惕的奥斯汀,则一手瞄准着女人的脑袋,一手操纵绳子把男人的手绑了起来。
随后,又把男人和女人一起绑了起来。这下子,才能放宽心。
“这座城市的民风就是这么彪悍的,是吗?还是说只有你们是这样?”
奥斯汀依旧无法从震惊中平复。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黑店。
看来世道的太平,还真是麻醉人心的毒药。他怎么也无法料到,这里连路边的一座旅店都像想吞噬别人的怪物。
“我们只是想要谋生。死人远比活人值钱的多。”
男人叹道。
“但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动手的?”
“这”
这是个秘密。
奥斯汀有些莫名的心虚。如果不是他看了眼画像,他绝不会意识到这其中的危险。
画像上,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女人。留着金色长发的女人面带悲伤地望着他。
而那下方写了一行字:即将刺杀你的人——贝拉·安德莉亚。
这就是命运的指引,命运的安排。给自己下达委托的那位先生早就明白这些。
贝拉·安德莉亚,还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及拉莱·敦威治旅店,他们跟自己的任务,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