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没有什么远大目标,目的只有一个,除了誓死保护曹操的安全,此生不要再挨饿了。
也正因为他此生不要再挨饿的愿望,等他听说每餐要扣他一个馒头,登时慌了,也急了。
他背着曹操一路小跑着,脚步平稳得犹如划水,没有给曹操制造出一点颠簸,扭头瞪着福伯,苦着大脸,带着一丝求饶,嚷道:
“福伯,我一切都听您的话,请不要减我的口粮好不好,我每餐最低的食量是吃一百零七个馒头,要是低于这个数,我可就饿肚子了呀!”
福伯耷拉着眼皮,一脸的无奈,哼了一声,道:
“大蛮牛,可你一餐吃的最多的,也是一百零七个馒头,我就减你一个馒头,至于饿着你了吗?”
李逵苦笑道:
“福伯,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吃饱过,我被饿怕了,所以,现在每餐要是少吃一个馒头,我心里就有些发慌啊!”
福伯快步小跑着,紧紧地跟着李逵,见李逵说的可怜,拍拍李逵的肩膀,叹息一声,柔声安慰道:
“唉!真是可怜的孩子,福伯逗你玩的,怎么会真的扣你的口粮了,以后你继续放开肚子吃,少爷家吃的起,吃得起啊!”
李逵心里欢喜,嘴巴一咧,粲然一笑,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曹操被李逵背走了,那些套在蹇湘,丁刻与王原等人脖子上的绳子一松,让他们几近窒息的快感瞬间消失了,同时失去的,还有屁股上被棍子抽击所带来的火辣辣的快感。
他们的身体失去了曹操绳子与木棍的控制与虐待,尽皆大汗淋漓,身子虚脱,身子一侧,瘫在地上,吐出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有人缓过劲来,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揉着红肿的吼部,揉着腰子,龇牙咧嘴,气忿地嘟囔着:
“玛特,以后再也不跟曹阿满这个狗东西玩了,不就一场游戏而已,用得着这么较真吗,可把本公子给折腾死了!”
各家的福伯们连忙扶起自家的少爷,见少爷们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摇头苦笑,一脸无奈,叫下人背少爷速速回家。
袁福伯拍打着袁术身上的尘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息一声,继续埋怨:
“少爷,你们与曹阿满不是一起出来喝酒吗,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小巷子里,让曹阿满那个小坏蛋骑到背上,大喊小叫的呀?”
袁术自矜世家身份,地位尊贵,一向目无下尘,骄傲得很,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曹操骑在胯下,的确是够丢脸的,所以,他自是不愿提及此事。
他遭到福伯的询问,有些锥心,目光躲闪,支吾道:
“这、还是大家都喝醉了,这闹着闹着,便变成这样了!”
袁福伯撇撇嘴巴,一脸不屑,冷哼一声,讥讽道:
“少爷,你们喝醉了,而曹阿满恐怕是没有喝醉吧?”
袁术瞥了袁福伯一眼,见其神色露出了轻蔑,心生不悦,眉头一拧,耐着性子,气忿地叫道:
“你以为我们愿意被曹操骑在身上,那还不是因为大家玩投壶游戏,我们都输给他了,需要接受他的惩罚嘛!”
袁福伯神色冷淡,哦了一声,淡淡地道:
“呵呵!少爷,就算输了游戏那又怎样,你们人多势众,难道不会耍赖吗,虽然耍赖有失风度,但是,却总好过被人骑在背上,就像一条狗一样,丢人现眼吧!”
袁术听了袁福伯之言,见对方蔑视之意毫不掩饰,让他心里越发不快,脸色也越发阴沉,但是,他见福伯乃是府内的老人,深得祖父器重,不便与对方翻脸。
他咬着牙齿,强压着怒火,解释道:
“曹操那厮嬴了赌局,我们仗着人多,也曾想要赖账来着,可恨曹操纠缠不放,动手动脚,我们都打不过他,便只能忍辱负重地接受他的惩罚了!”
袁福伯神色一滞,随即却不以为意,他才不会相信少爷的解释,要知道,少爷与丁刻等人都是练家子的,也是有些手段的,就算曹操能打,也不可能一人干翻八九个高手吧!
撒谎,撒谎,少爷在撒谎!
袁福伯是一个自诩正直,且古板的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品行不端,撒谎成性,既然他不相信曹操一人能打过袁术七八个高手的,那么,他便想当然地认为,少爷绝对在撒谎。
袁福伯可是侍候了袁氏三代家主的,是袁府的老人同时,也是袁氏的忠仆,而作为袁府的忠仆,见到主人品行不端,岂能不予指正!
撒谎了,撒谎了,少年居然撒谎了,这还得了!
袁福伯眉头竖起,目光灼灼地盯着袁术,咬牙切齿,厉声质问:
“少爷,你确定你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赢一个曹阿满吗?你确定你刚才没有跟老奴撒谎吗?”
袁术见袁福伯在质问他的时候,目光凶恶,神色不善,而且,还攥紧了拳头,一副要捶他的架势,心里一阵抽搐,感觉受到了巨大的冒犯。
被一个下人当面接二连三地斥责,作为主人,真是太丢脸了,有何尊严可言!
一个下人当面呵斥主人,还把主人当主人吗?被一个下人当面呵斥,失去尊严的主人,又算主人吗?被一个下人当面接二连三地呵斥,毫无尊严,至少这个主人,不像一个主人?
所谓主尊奴卑,尊卑有序,伦理纲常,自有定法。
那么,作为主人就得有主人身份与尊严,拥有任意辱骂、殴打,甚至处死下人的权力;
而作为下人就得有下人的认知与觉悟,必须对主人卑躬屈膝,逆来顺受,俯首帖耳,言听计从,那有当面接二连三斥责主人的道理?
这不是欺主罔上,无法无天吗?
胆敢不敬主子,恣意猖狂,这样的刁奴是不是应该教训一下,杀杀他的锐气啊!
对!应该教训一下,杀杀锐气,否则奴才就该翻天了!
啪!
袁术面对老奴的连续斥责,嚣张跋扈,终于忍无可忍,瞬间爆发了,于是,一个耳光将袁福伯扇翻在地,即儿,冲着对方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下手毒辣,倾尽全力。
他眉头竖起,双眼喷火,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面对袁福伯暴力输出,一面厉声咒骂:
“老狗,本少爷乃是袁氏血脉,嫡系子弟,你就算是府内老人,也不过一个仆人,竟敢对少主放肆无礼,老子若是不收拾你,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啊!”
他痛打了袁家福伯一顿,怒气稍释,冲着袁福伯吐了一口口水,即儿,转身即走,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率领着一干下人,一脸得意,扬长而去。
袁福伯虽然对袁术态度不恭,言语有些过激,却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并没有一丝歹意与不忠,如今却遭到袁术的毒打,顿觉满腔关怀,付之东流,一时伤心绝望,万念俱灰。
稍顿。
他才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白发蓬松,满脸是血,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返回了袁府。
半夜,他抱着袁氏先祖的灵牌,泪如雨下,无声而泣,然后,拿出一根绳子,吊死在柴房里。
清晨的时候,还在睡梦中的袁术被一直宠溺他的祖父用拐杖追得满屋子乱窜,他那夸张的哀嚎,吓得正在跟侍女彻夜深入交流感情的袁绍,打了一个寒颤,差点就此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