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三二年四月五日,下午五点十一分。
夕阳一如既往的将最后的光芒洒向大地。新野学园里依旧能够听到平静的读书声。旧体育仓库原本暗淡的灰白色墙壁被染上了一抹美丽的橘红色,黑色的影子在祥和的寂静中被拉的很长。
仓库内部却显得冰冷而又压抑。
“欢迎来到尼德霍格的第四实验场,世界树的两位嘉宾。”
十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凝望,女性高挑而又美丽的身姿从黑暗中逐渐浮现而出。
“你是谁?”
“你们可以叫我‘炼金术士’。”
虚想者们通常都会在正式场合使用与自身能力有关的代号而非名字,即使是刚入行不久的十叶也知道这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这也就是说对方也是一名虚想者。十叶只感觉到后背慢慢的渗出了一丝冷汗,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尼德霍格的虚想者?你打算做什么,宣战吗?”
没听过的组织名,总归态度先强硬一些。会是潜藏在黑暗中的“那个组织”吗
“安心好了,你们现在可是客人。至少在参观实验的期间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十叶当然不可能简单的听从对方的建议。他依旧将视线牢牢的锁定在女性的身上,一边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是吗?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开的枪。”
“——那只是个意外而已。”
即使被十叶这样提起,女性也没有露出任何动摇的表情。
“那就当做是意外吧。你刚才说,这里是第四实验场?”
“没错。”
“做的什么实验?”
炼金术士慵懒的伸直双臂,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问得好。现在差不多正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有兴趣的话那就请跟我来吧。顺便,这也是你们来到这里的目标不是吗。”
对着十叶再次妩媚一笑,炼金术士径直转过身。她背对着两人,迈着婀娜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仓库深处走去,似乎一点防备也没有的样子。
“怎么办,市之濑?”
身旁的栗子小声问道。即使是现在这种万分紧张的时刻,十叶依旧没有能够听出她语气有任何一丝的变化。
凝望着前方逐渐变得暗淡的炼金术士的背影,十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的说道。
“走吧。”
在这种时候逃走反而要更加危险。
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丝毫不打算询问有关尼德霍格的事情,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这边的虚实。如果对方知道他们都是虚想者中能力弱小的劣等品,那么说不定两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新鲜的尸体。
直到现在炼金术士依旧没有动手的原因,绝不是她口中“将他们看做客人”那么简单。回忆着说出这句话时炼金术士的表情与动作,十叶能够判断出这一点。
在见到两人的那一瞬间在她说出“客人”两个字的那一瞬间还有最后转过身前望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都闪烁着相同颜色的光芒。
——蕴含着狂热与兴趣的红光。
理由十叶当然无从推测,但想来多半是由于她对自己二人所知甚少的原因。既然判断对方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考虑有关修司的问题了。
迈开脚步的同时,十叶的视线向着侧面的某个方向微微一扫。
——刚才差点击中十叶的子弹,可并不是从炼金术士出现的方向射过来的。
做出决断之后,两人跟在炼金术士的身后向着仓库深处走去。
空气里影影约约的带着焦躁不安的味道。
越是向着里走,废弃的杂物便堆积的越多,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条勉强能通过一人的弯曲小道。不过一旦穿过了小道,视线便豁然开朗。
站在前方的炼金术士突然举起右手。原本绕在手臂上的红色缎带滑至肩部,露出如玉般洁白纤柔的臂膀。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天花板上突然亮起了柔和的黄绿色荧光,照亮了眼前的场景。
从之前走过的步数估算,现在三人应该已经抵达了仓库的最深处。这里并没有堆放杂物,超过两百平方米的地面上一片空旷——
不止这么简单。这片区域实在是过于规整,四条绝对笔直的边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矩形。周围那些堆到接近天花板高度的杂物山,在某种不名原因的作用下,在同一个竖直面上仿若被利刃斩过一般戛然而止——
——不,事实恐怕就是如此。
望着眼前那些杂物上无数光滑到甚至能看到反光的断裂面,十叶心里再次微微一沉。
制作出这幕光景的,应该也是某个隶属于尼德霍格的虚想者。看起来是与“绝对斩断”类似的能力。会是炼金术士干的吗?可是被斩下的另一半杂物又去哪了?
视线扫过地面,十叶没有看到哪怕一个散落的小物件。整个场地洁净异常,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就像刚刚才打扫过一样。
是被人搬走了吗?还是说
“看那边。”
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在栗子的低声提示下十叶向着空地的另一侧望去,然后轻轻的吸了口气。
他们果然在这里。
靠近墙角的位置上,三名男生正在沉默的相互对峙。
灰谷的后背紧紧的贴在墙上,他此时的样子颇为狼狈。
平举的双手中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枪,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瞪着正前方的另一个身影。就算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凶狠的表情,可是止不住颤抖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受。
——但至少他还能站着。他身旁的另一名男生这个时候已经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副活见鬼了一样的惊恐模样。
而站在他们两人面前的那名黑发少年——他就是十叶这次前来的目标。
从外表上来看,修司的模样要比灰谷更加凄惨。校服上满是血迹和破口,光是裸露的手臂上能够看到数不清的新鲜伤口与淤青,想必只要稍微活动身体就一定会牵扯到。
然而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丁点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