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们啊,明天就跟着建宁王出征了,记住,在外面,别给老头子我丢脸!
老二啊,要像你大兄那样,既然从了军,就不要念着家里,老头子我身体还健全着呢,能吃能喝的,殿下今日又给了那么多抚恤,咱现在属于什么来着?”
饭桌上,老张头拆了一瓶储藏多年的老酒,几碗下肚,脸上已是一片绯红,嘴里的话,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饭桌对面,是老张头的小儿子,名叫张刚,另一位则是白日在校场里提出要送温名山最后一程的青年。
两个年轻人脸上虽然也有些许醉意,但却并没有老张头那么明显。
“爹,那个叫军户嘞!”
“对,军户!
军户,哈哈,军户好啊!
像当年,从军后,家眷享受的待遇,那是人家大户人家才能有的事情,现在,连我一个屠户,都能当上军户了。
打赢了,殿下吃肉,咱家也能喝口汤,打输了,战死了,还有抚恤,只要在殿下那登记入户,殿下养着咱!
建宁王殿下虽然年轻,但我大唐有如此王爷,实乃大唐之幸啊!
建中,你说是不?
唉,建中,千万别怪老头子我今个话多。
景先生这一走,整个景家,就剩你一个娃娃了,不过,建中,你也别太担心,以后,老头子我就是你家长辈,要是有哪些不开眼的狗官们敢看你景家落魄就蹬鼻子上脸,老头子我那两把十几年的杀猪刀也不是吃素的!
唉,景先生,是个好人啊,咱这邻里街坊的,谁没受过景先生的好,怎么就,怎么就,唉!
天杀的安禄山!
狗娘养的安禄山啊!
建中,这次北征,一定要为你父亲报仇啊!
多杀几个叛军,我家老二拙劣,啥都不会,若是上了战场,让他跟着你,好歹是披上甲了,也能替你挡个几刀,多杀点叛军!”
老张头看着自己儿子身边的那位年轻人,不由得就开始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那位年轻人姓景,父亲景山海曾经在长安城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身,人缘也极好,早些年,经常光顾老张头的摊子,久而久之,两家人也常有往来。
这个时代,虽然阶级划分很明显,但景建中的父亲却是个另类,虽有官身,祖上还曾经阔过,但却偏偏又非常的接地气,喜欢跟市井之人打交道。
但很可惜,叛军攻进长安的那一夜,整个景家,只有景建中独自生还,所以此刻的老张头,真的是把景建中当自家儿子看待的。
“张叔,放心吧,明日出征后,我一定不给咱长安人丢面!
更不会给张叔丢面!
还有,张叔,您放一百个心,我景建中就是再损,也不会拿兄弟挡刀!
真要上了战场,我一定照看好刚子!”
景建中也不含糊,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便拍着胸口保证道。
听着年轻人口中的话,老张头虽然噘着嘴,但心里面,却是暖乎乎的。
“不得事!不得事!
你张叔家这竖子,要是真能给建中你挡几刀,那是他的福气!
张叔我呢,虽然不会看相,更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建中啊,张叔觉得,他日,你最不济,也得是个校尉!
好儿郎啊,好儿郎,就像戏文里的武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金鳞,金鳞不是杯中物!”
“爹,戏文里人家说的是‘金鳞岂是池中物’嘞,您记错了!”
“竖子!闭嘴!
爹能记错吗?
就算记错了,那建中也是那条金鳞!你就是个竖子!”
面对自家老爹的训斥,张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爹,您喝多嘞!
不过,俺也觉得,建中哥肯定能成!
毕竟,建中哥可比我强多嘞。
今个,建中哥,可是被王爷看重的了,以后,说不得就得当上王爷的亲卫嘞。
嘿嘿,至于我嘛,以后要是能当个大头兵,上阵为王爷杀贼,就已经很满意嘞!”
说罢,张刚抱着酒壶,笑吟吟的靠在墙边,看着自己老爹和自己的兄弟,眼神中,尽是对未来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