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善与陈爸都沉默不语。
许久,陈妈才缓缓说道:“别再糟蹋我们曾经美好的回忆了,你已经走了就安心走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陈子善却不愿离开,“爸爸,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
时间转瞬即逝,再次和陈妈一起吃饭已经是两年之后了。
如今的局势动荡,陈子善连去工地混个吃饭的活计都没有了,外出十年一事无成,还好,在某处,依旧还有个人在等他。
陈妈对此没有一句怨言,只是自己分身乏术,让陈子善小心左邻右舍,好像最近搬进来了一群不法之徒,她有时间就往返东家和这危楼之间。陈子善说自己可以一人生活,只要找到出路就会好的,让她放心,只是两人都说着好,做另一回事。
过了一段时间,某次陈妈替陈子善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上居然有血迹,甚至破损的地方一看就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的,答案只有一个。
于是当天晚上吃饭时分,陈妈严肃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参加那些示威反抗游行了?”
陈子善赶忙摆了摆手说道:“哪里有,我就这几天需要出门到处面试,就算想也没时间。”
陈妈拿出衣服对峙。
陈子善也不好开脱,但是也不想自己老妈再担心,只能说保证以后再也不去了。
陈妈苦口婆心劝阻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看事情要全面,别被利用了。”
“我知道啦。”陈子善当时并没有太过理解陈妈的苦心和那句话的含义。
“你知道当年你爸怎么死的吗?”
。。
今年两人一同扫墓,但是只有陈子善去看陈爸。
陈爸依旧一尘不变,甚至连笑容也一模一样。
“爸爸,我和妈妈最近不是很顺,往后可能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了。”
陈爸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陈子善将这两年的境况遭遇给陈爸一五一十说了,又接着说道,“我前段时间惹她生气了。”
“发生了什么事?”
“前段时间我去她的东家那里看她,”陈子善舔了舔嘴唇,“我说我已经拖累了她大半辈子了,现在搞成这个狗样子,以后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你要去哪儿?”
“爸爸,我记得小时候我打妈妈,你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现在没你在旁边,她偷摸着哭,眼睛都哭肿了也没有人安慰一下。”
“我已经死了,儿子,家里的事,需要你帮忙照应。”
陈子善摸干了泪水,“我是该接受你已经死掉的事实了,我以前只是觉得妈妈不接受你的存在,现在我才明白,只是我没能接受你的离开。”
陈爸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准备去哪儿?”
陈子善说道:“我觉得那些人说的对,我们应该团结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可是上次我却差点别人打死,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叫庸子的家伙救了我,我打算加入他们。”
“如果这是你选的路我不会也没法阻止你,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一切以自己为重。。。”
两人谈话时间到了,三维投影消失,陈爸未说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十年后。糟糕的情况无法用只言片语形容。
又是扫墓时间。
陈子善手捧一束鲜花到一个无名墓前,轻轻放下,这次换成了他一个人喃喃自语,“我回来了。”
陈爸三维立体投影前,陈子善面无表情,“抱歉,这几年我没有为你续费,今天才来,也是我们父子的最后一面了。”
陈爸依旧微笑的模样说道:“许久不见你,但看你模样,你一定走了很远的路,想必你也是人父了,一切当以活人为重。”
陈子善继续说道:“妈妈来不了了,她选择和你合葬在一起,我尊重她的遗愿,没有将她的意识备份。”
陈爸有些黯然说道:“她也。。。”
陈子善说道:“我一直想问你,在这里十几年了,你过得开心吗?”说完,自己也笑了,自言自语道,“毕竟只是一串字符串而已的你,只能理解开心的字面意思吧?”
陈爸沉默不语。
说罢陈子善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看爸你从不喜欢笑,现在每次看你都乐呵呵的,我也觉得世上没那么多好笑的东西。”
陈子善打开房门,房间灯光逐渐暗淡了下来,但是三维人影却没有消失,这不符合这家公司的尿性。
门口站着那个管理死者意识的人正颤颤巍巍站在门口,看着出来的陈子善嘴角强行勾出一个笑意,恭敬递上一张磁条卡,说道:“这是您老人家的意识卡。”
陈子善接过卡来,又问道:“你们在别人欠费的时候,那些意识会怎么样呢?”
那人不敢说谎,是能唯唯诺诺回答道:“公司要求会以每天降低时间流速与限流的方式运行意识,每晚缴费一天,意识替感受到的时间就会长一小时,如果被限流,意识替想要接触任何电子作品时也会被限制。不过这都是公司的规定,他们希望这样可以让用户及时缴费。。。”
陈子善没有问身后的三维影像这为什么不说这事,也许正如陈妈所说,终究只是一串字符而已,没有感觉,没有感情的。
陈子善点了点头:“谢谢。”说完在那人手上一拍,然后缓缓握紧那人的双手,手心已然多了一个被拉开了保险的手雷,而后扭头对屋里的人影说道:“你是我的回忆,不会再让人像狗一样玩弄。”
门口的人已经吓得双膝跪坐在地上。
陈子善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接待大厅,里面尘土飞扬,确实就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炮火的洗礼,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就在陈子善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居然还没有死,拉着陈子善的裤脚求救他一命,陈子善扭动机关,一支手枪从袖中弹出,没有任何犹豫,一枪打穿了那人的眉心。
门外一辆大型卡车之上,两人正坐在后方等待。
陈子善一个纵身跳上卡车,卸下自己的机械义肢右臂,旁边一人立马上前为他检查伤口,另一人淡淡说道:“还有三分钟。”
卡车如猛兽出笼咆哮这驶离这里。
就在他们出行不久,忽感地动山摇,远处白三看着那栋耸入云端的建筑在尘埃中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