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梦,一梦一生。
白三没想过还能再次醒来,而且还是一张干净软和平整的床上。
好久没能这样好好睡个饱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干净的脸,只是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就像太监,这人肯定是徐三针了,最专业的仵作与不屑救人的名医。
对于徐三针救自己的事,白三确实一无所知,事实上即便是徐三针自己也只是随缘罢了。
当天在外人看来,白三被一枪击中脖子,血肉模糊,自然是药石无效神仙难救,但替白三验明生死的徐三针却看得清楚,子弹从白三的嘴里击穿后颈,但是并未伤及大脑,只是出血严重,当事人处于假死状态,如果没能及时止血补血,一样死路一条。
索性白三在某些人的眼中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更何况徐三针解剖过后还能复生的,世上不可能存在,所以几乎没雨有什么耽搁徐三针就将白三带走了。
就在坐上自己的马车时,便花了一些时间为白三勉强止血,配上自己做的药丸往嘴里塞了两颗,眼见白三呼吸减弱,又用小刀在白三的胸口处扎了个口子,看似随意简单处理都是恰到好处,若不是天赋使然加上对人体研究两者兼备,恐怕白三这会已经去阎王报道了。
在过了一天过后,徐三针找了一具和白三相近的尸体交差,当然也是解剖过得那种。像白三这犯人往往死后无人领尸,一般都是一把火烧掉了事,只是需要应付一下检查的人。
当然这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掉包了,所以不得已需要想个办法,徐三针特地在放置白三的棺材上动了手脚,将另一具尸体切掉脑袋,放干血后放在白三身上,而后巧用挡板和棺材里杂七杂八的杂物形成视觉误差,看起来就像是白三已经被分尸一般。
当然徐三针也在赌,赌像白三这样的尸体没人会向认真看第二眼。
事实上确实如此,首先前来认尸的是糜霏霏贴身侍女,忠诚亦勇武,但是她不是仵作,验尸与杀人可不是一回事,那是对嗅觉听觉触觉,当然最大的还是身心造成巨大的冲击,再者当你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身上的解剖痕迹吸引,那本就血肉模糊的脖颈自然也就被忽略了。
再有在身边有个看起来就无比变态可怖,恶心程度更超尸体的存在,据他的朋友所言,如今徐三针的身上已经被尸臭侵入味儿了,关键武功还是高深莫测,在身侧故意散发那股无形的压迫威慑力,足以将普通人吓得屎尿齐流。
最后也是最难做的需要失去意识的白三表现成一具尸体,徐三针想到用银针封住他的奇经八脉,虽然可能会让白三真的死去,也只能赌上一把,细节不做足等于白做。
最后等火烧这关,其实也简单,棺材是不可能烧的,侍女何等身份也不能亲自抱着尸体去火堆上,所以徐三针抱着尸体合着其他需要烧掉的尸体一起处理,断掉的脑袋只需要用手拉着一根细线就能勉强挂在脖子上,而后大火一烧都是一堆白骨,事情也就在此结束了。
“所以,”徐三针将原委娓娓道来后,对躺在床上的白三说道,“你已经死了。”
白三笑了,可惜喉咙依旧很痛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徐三针说道:“你的舌头没事,不过缺了一小块,等你恢复过后就能说话了。现在你欠我一条命,你知道用什么报答我是吧?”
白三动了动嘴唇,可以看得见的话是“如你所愿。”
“那你先休息,”徐三针转身,回头又说道,“白三已经死了,你最好再想想其他名字。”
他一直都有另一个名字的。
三天后白三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现在的白三看起来特别慵懒,整天有时间就晒太阳,徐三针也是如此。
徐三针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毕竟见过太多死人,或者将死之人,无论人前如何威风,生死间走上一遭一切都会改变的。曾经有个刚直不阿的大将军贪杯误事,中了埋伏,带着两千多人都全军覆没,回来后如行尸走肉,天天流连忘返与烟花柳巷与赌坊,不到一年时间万贯家财被挥霍得精光,还惹得一身烟花病,后来居然因拖欠赌资被追债人活活打死在了闹市,这叫做求死。
也有重伤归来纵然半身瘫痪的放牛郎,后来每日拖着殘躯做些小孩玩意,一样活得很好,可之前此人却是当地一恶霸,此谓之求生。
但一般只有大仇得报,或者心愿已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心境,但他?明明连谁要自己死都不知道。
白三动了动嘴唇,看唇语是“我累了,以后我一定也要当个守墓人。”
徐三针也笑了。
一月之后白三已经可以喝些米粥,虽然艰难也可以含糊说些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