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仍旧是内衙大堂。
不过除了端坐在公案后面的王守业,以及正在为他换药的红玉之外,堂内再无半个人影,只有烛火在两下里摇曳不定。
红玉拆下旧药,正待取了新药换上,却被王守业抬手止住,眯着双目从桌上抄起筷子道:“等吃完了饭,再裹上吧。”
红玉未曾回应,只是把那清汤寡水的晚餐,一一聚拢到王守业面前。
王守业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撩开眼皮扫了一眼,嬉笑道:“你这是怎得了,总是沉默寡言的,难不成被那孔楽鹏给吓到了?”
红玉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想起王守业眼下看不清楚,这才又轻声问道:“老爷这眼睛,是为了救我才伤到的,对不对?”
原来她早就察觉到了,还因此而内疚不已。
王守业嘿嘿笑着,反手扣住她的皓腕,不由分说的往怀里一扯——初时却没能扯动,不过红玉稍稍犹豫,还是顺从的坐到了他怀里。
王守业将下巴枕在她肩头,耳鬓厮磨的道:“这回要不是有你跟着,都未必能察觉到徐怀志的异状——先不说这一来,要费上多少工夫细查,真要是让他伺机逃掉,再和沈立当初一样,散播些尸毒什么的,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着,伸手在她凝脂也似的小脸上一掐:“说起来,老爷我还要多谢你呢。”
“我……”
红玉刚要说些什么,却忽地从王守业怀中挣开。
王守业正觉纳闷,就听她羞意难掩的道:“吕司务来了。”
嘁~
真是扫兴的紧。
王守业顺手把筷子放回了桌上,闭着眼睛朗声问:“可是已经查出些什么了?”
吕泰正一脚门内一脚门外,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听王守业发问,这才忙快步走进了大堂,拱手道:“回大人的话,经反复盘问,基本确定知州蒲友仁,是上月底才开始生变的。”
“至于那孔楽鹏,则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就显出了异状——而那小妾之死目前虽然疑点颇多,却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依着葛协守的意思,是想派人开棺验尸。”
“此事让同知项文山主持。”
王守业毫不犹豫的把锅推给了项文山,谁让这厮之前显得不够积极主动呢。
吕泰躬身应了,随即又道:“还有就是,蒲友仁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曾说过几句古怪的梦话。”
“什么梦话?”
“说什么‘尸体在花园’、‘他为什么还活着’之类的。”
“嗯?”
王守业猛地张开双目,随即又被烛光刺激的眯了起来,口中追问道:“这衙门里有花园?”
“有,听说在后院西北角,有个小小的花园,不过早就已经荒废了,平时极少有人进出。”
“查!”
王守业断然下令道:“召集这州衙的差役,命他们立刻彻查花园,挖地三尺也再所不惜!”
“卑职……”
“再有!”
不等吕泰领命,王守业紧接着又吩咐道:“将蒲友仁身边的亲随家人,都给我盯仔细了,一旦有人企图逃走,便就地擒拿或者当场打杀!”
“卑职明辨!”
吕泰心下一凛,有刘坤殷鉴在前,他可不敢怠慢分毫,想了想,又道:“要不要先把他们绑起来,等验明正身之后再放开。”
“可以。”
待吕泰离开之后,王守业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就食不知味的停了下来——为了避免炎症加重,这饭菜也的确没什么味道。
仰躺在搭脑上,任由红玉缠好了纱布,反手又将她扯进了怀里,一面胡来,一面喃喃道:“你说这沧州衙门里,有什么东西是蒲友仁、孔楽鹏、徐怀志、沈立能碰到,旁人却难以触及的?”
红玉待要挣扎,看看他眼上的纱布,又强自忍了下来,羞声道:“我方才也想过,这四人身份相差甚远,能上下传递且只经他四人之手的,倒也不是没有,但多半是些公文、签令之类的——若说是这些东西出了问题,又总觉得实在有些牵强。”
倒也未必牵强。
这神神鬼鬼的东西,本来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也没准儿真是公文书信成妖呢——游戏小说里,不经常有什么书老、系统精灵啥的?
不过真要是这样,那要追查起来可就难了。
甚至说不定早就被人给毁掉了。
“大人、大人!”
便在此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了吕泰的呼喊声——他并不是毛躁的,这么做多半是为了避免,再次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处境。
事实也证明,这么做是很有效果的。
等到吕泰匆匆进到大堂里,红玉已经收拾整齐,垂首侍立在了一旁。
“大人!”
吕泰趋前几步,恭声禀报道:“那花园里果然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且……而且与蒲友仁的亲随小厮墨韵一般无二!”
亲随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