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走一步，膝盖就会撞上鸡蛋，把它撞碎，破碎的蛋液沾满整个纸包里面，等回到家，几十个鸡蛋就剩下两个好的”

“我爹见了，震怒不已，抬起手就要打我，我没辩解，也没哭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他愤怒的脸上像是呆住了一样，手掌在空中停滞着，没有打到我脸上，而是给他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

说到这里，云娘已经是泪流不止，又闷下一口苦酒道：“我当时以为，我是在惩罚我爹，可后来想想，才明白我爹打自己的时候，心里应该在想：为什么我没有能力给孩子买喜欢的丸子？”

“我把鸡蛋撞碎，我爹要打好几天工才能挣回来那些鸡蛋，让他活的更累，更难。我后悔不已，我痛苦极了，我以为我在惩罚我爹，可是实际上是在惩罚我自己”

她攥着邱桓的手说：“邱桓，我知道，你妹妹现在讨厌你，恨你，你想离开那座山，离开你妹妹，可是你妹妹知道的是谎言，不是真相，是谎言就会有被戳破的那一天”

“等到那天，她会和我一样后悔，一样痛苦，因为她把最爱她的哥哥逼走了，可那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她连补偿你，弥补错误的机会都没有，我至少在我爹床前尽孝了十几年，可你妹妹，会带着悔恨过完一生”

邱桓呆住，完全没有想过云娘说的这些，摇了摇头说：“她不是我亲妹妹，她是夫人的女儿，我只是个奴才”

云娘捧着邱桓的脸，认真的说：“你不是奴才，她亲娘把她托付给你，就是把你当成了儿子”

云娘的眼睛像是夫人，眸子里也是那般温柔似水，邱桓怔怔的看着，又想起夫人的脸，对他说着同样的话。

“你不是奴才！你是她哥哥，你是我儿子”

他思绪万千，心乱如麻，他想离开，又不想离开，想离开，是因为不想再看见松语真人的嘴脸，不想看见小姐恨自己，不想离开，是舍不得妹妹和香茗。

跟重要的是，他还没完成夫人的临终托付。

他战术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说道：“你想让我回去？可我回去又有什么用？我打不过那臭尼姑，连我妹妹的面都见不到”

云娘笑道：“总会有办法的，总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得到云娘的支持，他心也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想着想着就憋出一股气来，大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空荡荡的墙壁骂道：“臭尼姑，你真该死，咒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公，一辈子孤苦一生”

“哈哈，你好毒”

“再毒那臭尼姑也配得上，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像是解开了束缚，二人情绪都好了起来，推杯换盏下已经吃了很多，但云娘又神神秘秘的端来一碗菜，用另外一个碗盖住，让邱桓看不出来是什么。

她让邱桓猜，邱桓就猜，猜不出来就罚酒，那酒太烈了，邱桓就一直咳，她就在旁边笑。

最后还是拿开了碗。

碗里。

是糖豆丸子。

“用糖浆包裹豆子，再用肉包裹丸子，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和你说的记忆中的那糖豆丸子一样”

邱桓感动极了，自己只是提过一嘴，想不到云娘就记下了，他动动筷子，夹起一个丸子，放进嘴里。

开口是酥脆感，带着油炸的香味，接着是肉糯味，像是温暖的毛毯盖在牙齿上，软糯弹牙，再接着，是豆子的清香，像一个个水里的小石子，在水面下流动着，划过味蕾，挺进咽喉。

邱桓点评道：“说实话，味道，跟记忆里的糖豆丸子完全不一样”

云娘一脸失落，还以为自己厨艺高超到仅凭几句话就能做出菜了呢。

他见状又道：“虽然味道不一样，但是你做的比我记忆力的更好吃，云娘，要不我们开个店吧，就卖这肉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