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道友(2 / 2)

战场上,没有较量,只有生死,这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武炼告诫他们的,而对于实力悬殊的对局,强者不可掉以轻心,弱者必然视死如归。

张道灵自然谨记在心,当下赶到对方面门,还不留手的一拳向对方眉心砸去,而且以前脚为重心,身势稍偏,便于迎敌后手,九分力道,一线生机。

但是这一拳,对于已经步入宗师行列的张君泽来说,自然是破绽百出,与普通一拳无异议。

玉衡立足,后下皆空,一境一差,此时即是皓月辉与草荧光,先天不败。

张君泽轻松迅速一肘,接下这迎面一拳,瞬间完成沉腿势,提内息,算好了对方的后招,转身一个鞭腿抽去,角度刁钻。

彭!

势大力沉,没有奇迹发生,并未反应过来的张道灵,现已经连人带甲倒飞出去。

张道灵匍匐在地,嘴角渗血,他知道对方留手了,不然自己已然是昏厥之态。

其实遇到他之前,他有那远游的想法,但是并不牢靠,不是因为惰性,而是因为自己确实没有能力自保。

但现在截然不同了。

各怀鬼胎,人皆可畏?我不信,我不信就要去看看,仅此而已。

张道灵缓缓起身,身上这偷来穿着的甲胃,已经被踢炸开了一部分,现在这幅甲胃是鸡肋,他一手褪去。

“再来!”

张道灵再次前驱,却连人都没碰到,就被拳罡弹飞。

“你甚至近不了我的身,且我已经留手于你,这就是你的态度?”

“你好自为之。”

蓝袍少年转身离去,没有看那躺在地上的兄长。

“等等!等我吐了这口血,再来!”张道灵笑道,随即吐了一口鲜血。

“嗯?还不死心?”

他有些不耐烦,转身准备再打击一下他,让其安分度日。

直到转身后,蓝袍少年身心皆骇然,汗毛矗立。

此时阳光依旧赤烈,蓝袍少年的眼前光景却是和周遭不同,居然暗淡了几分。

张道灵此时正尝试运转着那体内那气息少时仅存的一丝内息,内息游转在肺腑各处,气沉丹田,作灵官决。

“万气皆聚,真妄本空,逆顺俱寂,五际圆通,一灵晃耀,自已灵,法已灵!”

“风啸雷霆,听我敕令!”

张道灵展开手掌,指尖各有荧白光束藕断丝连,刺啦作响,五指微屈,声势逐渐变大,闪光耀眼,雷霆鸣至。

五雷心决!

骇然过后,不愁反笑,欣慰的点头,转身离去,留言:

“你这功法怪异,且不纯熟,对上我你也没有任何机会,不过态度够了,要走,带够钱粮,你便去吧,张家有我足矣。”

张道灵闻言收起十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也深知自己并不能改变结局,不过总要一试,成与不成,那是后事。

张道灵捏了捏手掌,并无异样,想来这雷法心决应该是纯阳之物,怎么会感到肺腑凉气,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管他呢!明天事明天我,今日先休息好,明天出发明天想便是。”

张道灵看着那里去的背影,笑脸温柔。

然后朝着那骄阳大声吼道:

“江湖醇酒美人儿,本道爷来了!”

……

入夜气微凉,若白日骄阳,便是秋天。

丑时三刻。

南雁商运船甲板上,李希圣一人驻立在此,望着夜色,念着旧人。

并非平白无故,饶是那屋内两人睡姿堪忧,呼声震天,睡了个半饱的李希圣这才外出,既是找个清净,也是等人。

船上此时少有人往,守夜的侍卫是待在库仓,此时除了那些醉酒的士子小贩,偶尔起夜凭栏而立之外,便只有他李希圣一人。

不多时,客便来。

李希圣随即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这一夜间的风中,仙味儿太淡,没什么乐趣。

一个头戴莲花冠的老道人,已经正坐在他的面前,颧骨上瘦薄的皮肉微微上拉,好像有些笑意。

“李道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道骨仙风!”李希圣笑道。

“哈哈哈,都是道友们一样我一语的说道,老夫自当受之有愧,问心无愧。”

李希圣哑然,但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老道人收敛笑意,突然更变了个人似的,沉声道:“贫道此番前来,只是想见见道友,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确实颇有风采。”

“承蒙李道人夸奖,实在当不起风采二字。”

老人摆了摆手,皱气眉头,没好气道:“都是自己人,你夸我我夸你,不很正常吗?我坦然受之,你这整这出,打我脸不是?”

……

李希圣抱拳道:“受教!”

老人短吁了一声,继续道:“没什么不敢当的,既然自己注定要做那见不得人的事,那不妨看开点,少想点不是。”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哀声连天不作为,抱负化抱怨,说道到底是小瞧了自己,没看清自己,白白浪费了这好世道。”

“箪食瓢饮如何,身处陋室又如何?活得潇洒读些诗词不也为乐,眼光在意也好,反之也罢,不要在这短短人生几十载为难了自己,贫道活了几百岁,很想得多了看得开了,所以有话说。”

“少年郎哟,应该……”

老道人仍旧孜孜不倦的说着,而一旁李希圣则是默默的听,静静的看,看着老人身边逐渐散发出的道运气机,朝着此方地界缓缓散去。

李希圣突然打断道:“李道长喝酒吗?”

突然被打断的老道人,没有怒色,反而是两眼出神,连忙说道:“有酒早说啊!下次再这样要不得,要不得!”

李希圣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壶酒水,递给老道人。

“丝~”

“年轻人没看出来啊!喝的酒还挺烈啊,是个会喝酒的!”

李希圣举起酒壶痛饮一口,熟悉的味道,他无奈道:“是我父亲喜欢这酒,我不太喜欢。”

老道人点了点头,认可道:“我就说嘛,这酒只有我们老家伙才喝得来,你老爹是个会喝酒的!”

李希圣飒然一笑,又独自闷了一大口酒。

两人各自独酌,月色相伴。

那老道人很快就喝完了,直呼痛快,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李希圣突然觉得,好像天底下的老人都是一个样,一样喜欢唠叨,一样喜欢独酌。

是孤独吗?

对面的老道好似看穿了少年心思,笑道:“哪有那样矫情,只不过是活久了,总觉着酒水不是滋味,便多尝几口回回味。”

“要不然,那会有那不惜命的人,小道友你说是也不是?”

李希圣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有疑惑,随即问道:“是回味那少年时的炙热?还是中年惆怅?”

老道人怔了怔,差点没忍住一酒壶子摔过去,他指了指甲板,气笑道:“若是我年轻那会儿,你已经躺哪儿了。”

“非也,非也”

“时也命也,道化不离万变,道法终究会归于自然,尘归土,人归土又有何区别。”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则天之道,需损有余而补不足,便是自然道。”

“所以趁年华好,气血足,做些老却不忘之事,无论如何,总之下酒。”

李希圣点了点头。

“李希圣受教。”

老道人此刻有些愁容,却知道说不得,说没用。

“且年轻且去做,剩下的,交给缘分罢。”

“小道友放心,哪怕是道路崎岖艰难,但从不缺道友,走了我这老道,来个少年如何?”

李希圣释然,沉声道:“李道长一路好走。”

老人眨眼不见,连酒壶一并带走了,只是在后者心中留言:

“记得告诉他我姓李,不姓张!”

李希圣闻言笑道:“你们这些老头子,除了唠叨独饮之外,劝酒忽悠人更是了得!”

“真乃酒中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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