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河畔,一中年男子搀扶着一位老人缓缓前行,男子配剑,且长的魁梧,眉宇之间有那种杀伐决绝的坚毅,双眸看起来无神,实则锐利。这种感觉并不是天生的,而是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历练成的,这位男子正是淮南一役带头冲锋的将军,太奉中军将军萧骥,以麾下野狗拦子在淮阳城内和对方暗中针锋相对,最终大获全胜,断敌谍报,加上此人遣兵调度出神,所以势如破竹的一往无前,损失了少量人马,就直接攻入太安,若非那时候的蜀国白熊军,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用那种以命换命的手段强行打破计划,最终燃烧殆尽,死伤惨烈,不然按照他的派渡萧骥,只会少死更多人,这位中军将军也就失去了那太奉兵圣的美赞。
而当事人当时并未对此感到错惜,而是说了一句:我将士悍勇杀敌,死后还要落个辱没生后名的说法?在我这里没有这种道理,他们都是好将士,而我也曾是沙场士卒,一介粗人。只是运气好了些,又碰巧看了些兵书,暂时还未战死沙场而已,兵圣?就是个笑话!
老人今日是心血来潮,突然就想来这周边看看,碰巧遇上了他,后者强行要求跟随,老人也如了他的愿。
其实他们之前并不认识,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八竿子打不着,就连后来男子升官进入朝堂的时候,老人也不曾看上几眼,今日遇到,或许是缘分使然。
两人游览这新修建的阔丽风景,一时间都心声感慨,因为在原都城太安,这番景气是不曾见过的,那里只有房楼矗立,出了主城则是交通大道,还有荒野林郊。
大概是老人游得累了,挽了挽袍尾,便席地而坐,后者也跟着落座。
“你可知道为何先帝会选择迁都洛阳,太安城相比洛阳风景虽然差些,但论地势布局却远远不如太安,洛阳顶多只能做个附都,为何晋王花了二十年,不惜耗费精财物力也要铸造这样的大手笔?”
萧骥若有所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半点头绪,他摇了摇头坦言道:“尚书令大人,我只知道是大势而为,至于其他方面,一概不知,也没去想过。”
叫做徐安之的老人听男子这么一说,气笑道:“你无需那么见外,咱们好歹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后者无言默认。
老人揉了揉自己的腰部,突然感慨道:“人老了,突然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有的时候想要挺直腰杆说些敞亮话,奈何并非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一不小心折了腰,半条命就没了!所以有些事想做,还是得趁年轻。”
“想你刚入军营那会儿,便是边军校尉,只是管理那么一小批人,就闹出些滑稽事,那些边军老卒,其实才是军队的灵魂,骂你两句,你就得认。但是当皇帝不一样,中原百姓那么多,一人骂一句,你认得过来?水能载舟异能覆舟,所以北朝亡得不冤。”
萧骥听完这番话后,对后面的内容其实不怎么上心,而是想起了那些老卒子,他们骂自己的言语,此时男子身上满是笑意,他笑道:“当初去北部边军那会儿,那些老卒看我的表情,脸上就直接写了不满意三个字,那一幕我现在的还记得清清楚楚,说我是什么来边军镀金的富家子弟,却长得又像个干农活的粗糙汉子,他们也是很苦恼啊!”
老人撇过头,瞅了一眼这此刻神采奕奕的男子,转过头笑道:“其实都是一个道理,沙场和朝政并无差别,只是舞刀弄枪和提笔弄字的细微差别罢了,而你们后来的这批年轻人,注定都是要留名青史的,以前是现在也是,文有魏长陵,武有你萧骥,后生可畏。”
萧骥习惯性的竖着剑眉,一手紧紧握住配剑,遥望着皇都方向。
“太奉建国不过两载,却又有此番气象,孰功孰过,众人心里都清楚,且新帝比起之前的历代,做的都要好,我萧骥一介武夫,只看重百姓过得好不好,我的士兵吃得饱不饱,其余的我不在乎。”男子沉声说道。
老人眯眼望向河中,看着水上冒出的气泡,这不急不缓的河水里,貌似很多小鱼儿啊。
“首辅李煜和你徐安之,我萧骥打心里由衷敬佩,一智一隐,为太奉官场两大功勋缝补匠,别人可能会不记得,我不会忘,所以还请你们在有生之年,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太奉,若有不平之处,萧骥便一剑斩之。”
听到这里,徐安之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争取多看几眼你们年轻人。”
萧骥想要上前搭把手,缺被老人拒绝了,原本骨架就大的老人,由于长时间拘着身体,就忽略了老人原本高大的身材,此时老人挺直了腰杆,竟然和身高七尺的武将不相伯仲,老人笑着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只是长时间不活动了,身体生锈了而已,接下来的这趟路,我一人走着便是,你做你的事去吧。”
萧骥点了点头,想起了之前的一个传闻,北朝徐安之,文武全才,高七尺六寸,武道步入天枢境,在江湖上罕有对手,退出江湖二十载之后进朝为官,以谏言十二册,闻名朝堂,直达当时文官一品吏部尚书,就连当时皇帝的身后之人,也对他赞誉有加,称之为北朝海东青。
而与他齐名的是当朝首辅,李煜,而后者,在前者闻名的时候,还只是个二甲进士……
萧骥见老走后,他看向水中,抽出配剑,神情凝重,眼中充满了愤怒。
“萧将军,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咱们有话好说。”
随着大量水泡不断浮现,身未现,声已至,神仙手笔。
萧骥撇了撇嘴沉声道:“怎么?你们山上人都喜欢偷听别人言语吗,迟迟不肯现身,是觉得我找不到你还是怎么?”
话音刚落,水上便漂浮这一个年轻男子,面容阴柔,他玩弄着手指,朝眼前气势汹汹的太奉将军说道:“哟,你这样话说得可就过分了,你们明明早就发现我了,却也不曾道破,不明摆着让我继续听下去嘛!”
那个老人,其实从一开始就知晓了。
阴柔男子缓缓飘向岸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汉子手中拿着的利剑,他摇了摇头戏谑道:“按道理说沙场将士都是用刀的占多数吧,易批好撩,也容易收,你堂堂一个大将军,用什么剑,会不会有些煞风景啊?”
萧骥见他未看出其中端倪,收剑回鞘,他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要我看,就适合放在我的边军内,那帮不会年香惜玉的粗糙汉子,保准让你满意。”
后者脸部抽搐了一下,他掐了个静心决,打消了脑中的浮想,便冷声开口说道:“你们太奉不要欺人太甚,把我们浩然气宗还有其他宗门当傻子处理了?既然你知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还不带路?”
萧骥也学着阴柔男子刚才的举动,眯眼细细打量起了来,他不屑道:“怎么?你们这些山上宗门没人了吗?就派你一人前来,也不怕我们灯下黑?”
“你们敢!”这位自称浩然气宗来的男子怒道。
“你们太奉欠我们的,已经二十年了!我们只是作壁上观不是没有怒气,别得寸进尺,没有我们,何来的太奉。”
萧骥见其气急败坏,他并没有要收手的样子,他火上浇油道:“不过才二十年,我们太奉现在才立国两载,根基尚未稳定下来,就急于收成了?麦子不熟强行割取,是给猪吃的,这个道理一个乡下人都懂,你们山上人都不懂?”
配剑男子双手负后,也不管现在怒火中烧的阴柔男子,继续调侃道:“我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若非驻颜有术,现在和刚才那老人差不多了吧,你们山上人自持高深莫测,是从来不屑于和山下比较,我看不妨这次再等上个百八十年的,反正到时候你最多步入中年形象,想必也是等得起的!”
后者听完这句话,按下心中怒火,想起这次确是来的有些匆忙,准备未全,只他一人前来而已,稍作思量后,他知道萧骥意在嘲讽,逼迫自己出手,那样自己只会然后落个不占理的后手,吃瘪不已。
阴柔男总算冷静了下来,他面无表情道:“随便你怎么嘲讽,该还的终究还是要还,你们太奉跑不了!至于是何时,我奉劝你们一句,最好尽快,否则等到我师尊出关,那后果可不是你一个将军能够承担得起的!”
萧骥假装思考,实则正在猜测此人的逃跑退路,敢独自一人皇城,难道没看见城外刻字碑牌吗?未我太奉子民进入,下场无非只是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