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恐怖(1 / 1)

忘情道途 常在有余 2594 字 2023-05-15

李平青激动不已,但为了待会应对可能出现的逃生情况,还是选择优先和郭雷一起把石门的缝隙拉扯得更大一点,起码可以同时容纳三个人交错着跑过去了, 杂役们谨慎地鱼贯而入,但也只是停在刚刚进门处,并没有贸然前行。 门后部分的密道看上去和前半段并无不同,只是在摇曳的火把光亮照耀下显得更加逼仄。 黑暗纯净而沉重,啜饮着年轻杂役们的恐惧,仿佛前方正蹲伏着一只来自暗界的魔兽,等待着将他们一击毙命。 有点不对劲。常之霖看见李平青因恐惧而发白的脸色,有的胆子更小的甚至双腿都已经开始打颤,牙齿怼的得得响。 看来是布置了某种加强恐怖效应的装置或者阵法? 凝聚在他心脉中的丌尽管稀薄,但对这种影响情绪的作用有着奇效,在黑暗中滞留的时间越长,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流动在全身每一寸的令人头脑清醒的特别感觉。 这里存放的应该是候澜疆从那个不知名的大门派里窃取的至宝,但看这里与《太上忘情录》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宗门极有可能正是! 调动情绪的法门自然不会是武修候澜疆所留,常之霖认为,是那至宝的灵气外溢而形成的类似于结界的地域,对有一定修为的人来说不算太大问题,但对杂役们来说却是不可逾越。 想到这里,常之霖抬起头,计划着趁自己的丌还没有完全耗尽的时候,进去取宝——与有关的宝物便有可能与自己失忆之谜有关,他是万万不会错过的,最起码要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环视一周,其他人基本都丧失了再深入的勇气,守着大门口的侯继宝举着火把,看见里面的异状,也缩着脖子不敢动弹,盯着大门像一只待宰的鸡——明明他受到的影响应该是最小的。 李哥,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把那至宝取回来。 李平青后脖颈上的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腰杆却撑得笔直,他将郭雷搀扶起身:常兄弟啊,不要太心急,让我缓口气,再跟你一块进去,免得再有什么意外。 常之霖微笑着问道:你不信任我? 我当然信,只是李平青注视着常之霖的双眼,竟然隐隐透露出一丝哀求,常兄弟,你手腕硬,有背景,注定是要出人头地的。我不一样,已经25了,没有天分,要是再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双手从那身青衣里伸出,似乎是不知该往哪里放,合十恳求的架势摆到一半又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常之霖并不能很深刻地共情,从有记忆以来江少右便对他处处帮衬,他甚至连山下的凡人是如何生活的都缺乏清楚的认识,更难以理解入门失败对于这些凡民出身的杂役又意味着什么。 大不了像吴老七那样接着干呗。他一直怀揣着这种观念。 直到今天,看见在杂役峰上威风八面的李平青竟然会对一个还不确定具体价值的陈年宝藏渴求至此,他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人是被羁绊拉扯着的生物,凡间的事太多,也太杂了,入门对大部分人来说意味着的是超脱,是不必再应对滚滚红尘而也算尽到应有之责任。 常之霖则不一样,他是没有过去的人,牵连在他身上的羁绊少之又少,所以他才敢以轻松的心态尝试着一本又一本的功法,用新生儿的眼光去享受世间万物,他与这世界终究是少了分牵扯。 那他现在来找寻自己的记忆又算是什么呢?给自己加累赘吗? 常之霖自嘲一笑,连忙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关含义,只是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放心吧李哥,我常之霖还远未到那种下三滥的地步。 常之霖转身把几个已经瘫软在地的杂役挪到门口,吩咐侯继宝照顾着。 门后便只剩下了他二人——杂役们都很会见风使舵,眼见不行早就撤得比侯继宝还靠后,一个个平复着激烈跳动的过载的心脏。 常之霖又走到李平青身边,分给他一缕丌以护持他的心神,我们一起进去,总感觉前面还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李哥,我还需要你的指挥和判断力,时间越来越紧了。 李平青周身一阵轻松,像是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瞬间卸去,只觉得连活动身体也无比的畅快,他有些讶然:这是什么功法? 没什么,江先生给的。常之霖倒是不甚在意,他根据密道入口处投进的月光角度推测距离亥时应该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他体内的丌能剩下三分之一,两人走个来回也是绰绰有余。 是是吗,挺不错的李平青咧咧嘴,转头又向着门口处的郭雷说道,把弟兄们先带出去吧,等我和常兄弟把东西拿出来再讨论怎么分。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甚至宝藏原主侯继宝也只是嘴角嗫嚅了几下,就低着头跟随郭雷一起出了密道。不知道李平青究竟是怎么说服他让出来的。 李平青在前,常之霖在后,事实上虽然常之霖的修炼速度快得离谱,但也远不如李平青数年来扎扎实实积攒的《一气诀》真气,所以在帮助他驱散恐惧效果之后,常之霖就很识趣地把开路的重任交于李平青。 我不会说那些花哨的感谢,常兄弟,你帮我这次,我会记在心里的。李平青冷不丁的说道。 常之霖没有立即回应——他自从有记忆以来一直是对江少右致谢,这倒是第一次被别人表达谢意。初次的体验让他有点不适应: 啊好 所幸候前辈没有让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太久,两人的眼前已经显现出了密道的尽头,一个呈大致圆形的空空荡荡的房间,依然是破败的石墙和蔓生的苔藓,唯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像是随意丢弃在角落的青铜色面具。 常之霖的目光投向它的那一瞬间,体内的丌就开始飞速消耗,只是眨眨眼的刹那,一种仿佛来自无名的虚空的恐惧便扼住了他的咽喉。 它诞生的如此自然,宛若从每个人诞生起就在深夜里静静注视的原初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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