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道观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从春水的口中得知，道观一开始有很多弟子，只不过试药失败了，就消失了。

山居道人近年来追求长生不老术，炼制各种丹药，可他怎么会以身试险？

刚好，道观现成的人，给他当了小白鼠。

一个又一个，有挺过一个月的，有挺过三个月的，但最长的也不过是半年。

在凤熹还没有来之前，因为死了很多弟子，只剩下九个人，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山居道人倒是消停了半年。

殊不知捡回一条命的凤熹又让他重新心生歹念。

也不是没想过逃，可没人能从道观里逃走。

不说衡山是山居道人刻意为了不让弟子逃走布下的五行八卦，万一要是被捉回来了，等待你的就是生不如死的各种刑罚。

春水虽然心疼凤熹，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

自从被拿去试药之后，凤熹就认命了。

不再挣扎，索性山居道人每次拿她试药以后都会闭关半年炼制新药，凤熹挺过去了就是还能活到下一批新药出来。

或许凤熹的意志力比任何人都坚强，哪怕生不如死，哪怕每次吃下那些不知名的药丸浑身犹如千刀万剐，哪怕她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想过死了算了，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挺过来了。

清醒的时候，凤熹也求过春水杀了她。

但也就是迟疑了一下，又反悔了。

渐渐的她不再喜欢和别人说话，除了春水，她不再和任何人交谈。

山居道人闭关的时候，凤熹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修炼，去藏书阁。

只不过在藏书阁的时候，她不像以前一样和云慕交谈，只是安静的看书。

看书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几乎一目十行，她恨不得一页看尽藏书阁的书！

对于云慕，她不知该如何相处。

他明明知道这是个地狱，但还是把她拉进来了。

他从阎王那里救了她，可也是间接把她再次推入深渊。

她曾想过，或许一开始他若是和她说山居道人是如此之人，哪怕他提醒她一下，她都不会如此恨他！

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就算如此，除了九师兄可怜她，有过带她离开的想法，其他人，都视而不见。

似乎在他们眼里，只要遭罪的不是他们，就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们可以无视山居道人这没有人道的做法。

可以笑着开口叫他一声师傅。

可以装作一副师徒和谐，其乐融融的样子。

是了，除了她身在地狱，他们都是活得自在的。

甚至他们比她更加希望自己活着，只有她活着，他们才不会被拿去试药。

只有她活着，他们才能平安喜乐的活着！

凤熹很多次都想死，可是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从不与人为恶，上天却对她如此不公！

到底还要折磨她到什么地步？

或许是想在活着的时候给凤丞相再磕个头，这份牵挂让凤熹硬生生咬牙挺过一次又一次的试药。

三年过去了，凤熹还活着……

只不过如今的她比起刚来的时候骨瘦如柴，浑身一点肉都没有。

面具下的脸还是丑陋的模样，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似乎失去了生的希望。

不仅如此，一次次的试药，一次次的受折磨，她的双脚已经不能走路了，每天只能坐在轮椅上。

她每天活着的盼头，也就只有春水从藏书阁里拿书给她，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

云慕偶尔时不时的过来看她，后来也很少过来了。

其他师兄都不敢进她的院子，怕连累到他们自己。

转眼间，凤熹来到道观已经四年了。

八岁到十二岁，春水就这样看她的生命如流水一样，一天一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油尽灯枯。

而凤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如今的凤熹就如当初生病的凤丞相。

她终于体会到了当年祖父也是这样的，一天天看着自己死去。

可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呢？

凤熹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给祖父磕个头？

哪怕是去他坟前上一柱香也好啊。

“师兄。”

“嗯，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春水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她走过来，趴在她跟前，温柔的看着她。

春水也长成一个大男孩了，他虽然没能带她离开，可这些年来都是他日日夜夜的照顾她，陪伴她。

否则凤熹估计挺不到现在。

春水就如曾经的凤熹，善良，付出却不求回报。

他从一开始就从未嫌弃她，在他把她背回来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也挣扎过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有罪，也都功将抵过了。

凤熹摇摇头，今天天气甚好，春水种的花都开了，花香扑鼻。

“我只是有点饿了。”

“那我给你做饭吃。”

院子里只有春水和凤熹两个人，除去被试药的折磨，凤熹也算是过得清静。

“我想吃鱼。”

凤熹最近胃口不太好，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还咳出血了。

春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恨不得替她受过。

他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凤熹逃走，可凤熹拦住了他。

山居道人几十年的修为，他们是逃不走的。

除非有绝处逢生的时机，否则凤熹就不会去尝试。

她更不想轻易搭上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忍！

这是凤熹这几年的心得，忍，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忍下去。

等到机会来了，她会倾尽所有抓住它。

春水见她想要吃鱼，心里很开心，立马起身说道，“你等着，我给你去河里捉条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