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新艳吃过饭要走,刘桂花说,等一会我和你一块走。王诚冉说:“妈妈,你不是说明天一早走吗?”刘桂花说:“我回去再收拾些东西。”黄芸英说:“我看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你住一晚,陪陪孩子,陈教授那边不用你挂记。”刘桂花说:“我的老娘,你说什么呢,孩子在跟前你,别乱说。”黄新艳说:“大姑,三姐回去肯定有事,你别操心了。”刘桂花说:“不走了,明早再走。我送送你。”黄新艳本来不想让刘桂花送,见这姿态,没再阻拦。两人上了电梯,黄新艳说:“三姐,你这心思,让王向明说中了。”刘桂花说:“昨天下午,我大嫂突然给陈老师传话,说我这几天忙着搬家,不过去了,由她照顾他的生活,我过去的时候,陈教授正要出门下山呢。”黄新艳问:“他下山干嘛,找你去?”刘桂花吃吃发笑,却不说了。走出电梯,两人又走出一段路,刘桂花才说:“他说,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他。”黄新艳说:“我知道了,他习惯和你在一起了,舍不得你。”刘桂花说:“这话谁也别告诉,王向明常和他老爹传话的。”黄新艳问:“这话他不会传吧?”刘桂花说:“说不准;我这心里这几天很难受的,给你说说好受点了。”黄新艳说:“咱俩之间别客气,我给你守着秘密,你放心好了;你有过不去的坎,就打电话找我,反正以后你来城里了,离的近。”刘桂花说:“既然回不去了,我去看看花辛玉。”黄新艳说:“和她有什么好谈的?这人值得信任吗?”刘桂花说:“你不知道,花辛玉和陈老师很熟的,她这个店是陈老师出的主意,她那点花儿呼哨的事谁没告诉,就给陈老师说了。”黄欣妍又问:“他俩怎么走一块的?”刘桂花于是把陈方春和花辛玉初次见面的事说了。
黄欣妍听过,说:“这个陈教授是个君子,不但爱帮人,而且有人缘。”刘桂花说:“可能这个年纪的人都这样吧,半辈子的生活经验了,总想拿出来做个实践。”黄新艳说:“这和他的经历和身份有关,你看他的学生,据王向明说,从国务院到县乡,各级别的官员学生都有;经商的更多了。不少学生毕业后一直和他保持联系。”刘桂花说:“新来的这个梁县长也是他的学生。”黄新艳说:“所以啊,因为师生机缘,他的眼界又高又远,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刘桂花说:“这种人要作孽,谁能拦的住?”黄新艳说:“有不少这样的人呢;狐假虎威说不上,做点坏事很容易。”“一旦做坏事,学生不理他了吧,”刘桂花说,“也许陈老师正直,学生才和他保留联系的。”黄新艳说:“一准的了,不然,谁受得了。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常年带班主任,和学生家长的关系很铁,每一届都有家长做他的朋友,但不几年,关系就断了,原因就在于这人品行不好,什么事都找家长,没完没了,孩子离开学校了,还找人家家长办事,车用的跟自己家似的。”刘桂花说:“这种人虽然爱交朋友,但都是围着利益去的,交的多,断的也多。”黄新艳说:“做人吧,忠厚了好。”刘桂花说:“这年头,忠厚是骂人的话了。”黄新艳说:“大家都懂这个理,但吃过亏,还是相信忠厚人。”两人聊着走出二里路,黄新艳说,我上车了,你找花辛玉去吧。
和黄新艳分手后,刘桂花直接来到花辛玉的店。花辛玉见了说,你打个电话,我开车去接你。刘桂花说,刚送走表妹,闲着没事,来看看你;这县城,点根火柴转三圈,路不远。两人走进店铺,花辛玉问刘桂花喝饮料还是喝茶,刘桂花说喝杯茶吧。花辛玉拿出一只杯子,去水龙头下洗过,甩干水,拿出五云山绿茶,冲下开水,端到刘桂花跟前。刘桂花问,你这杯子谁用的,别坑我。花辛玉笑着说:“呵,跟陈教授学会讲卫生了;这杯子谁也不用,专门为你准备的,不信你闻闻。”刘桂花说:“我信你,逗你呢。”花辛玉打开前台橱柜,指着里边对刘桂花说:“你看这边小柜,都是为好朋友准备的茶具茶叶,一般人不给他们用的。”刘桂花说:“很细心嘛,你这人一看就很讲究,大气。”花辛玉说:“你来捧我的吗?有事就说。”刘桂花说:“真的没什么事,走着走着就走你这里了——对了,你那个杨什么朋友的官司打完了吗?”“你是问杨莉娟女儿尤均华的事吧,前天完结了。”花辛玉说,“这陈教授一出场,事情麻利的解决了。”便给刘桂花说起尤均华的案子。
原来,那天梁会昌回城的路上,便指示刘鲁阳,先去找尤均华,把话问清楚了,再把那个案子交给城关镇书记,让他去查,去的时候让尤均华找人或是她自己写一奋完整的资料。刘鲁阳第二天上下午找到尤均华调查事情根底,尤均华一见刘鲁阳就问他是谁,把刘鲁阳呛得说不上话,就给陈方春打电话,问尤均华妈妈电话,陈方春问过话通知花辛玉让尤均华妈妈去她女儿家一趟。杨莉娟到了,知道花辛玉这关系起作用了,忙给女儿解释,正要说出梁县长,刘鲁阳拦住说,你们别问谁管的,把你们的情况写清楚交给我吧。尤均华这才把话从头到尾的讲过,搞的刘鲁阳头发发麻,因为那话颠三倒四重言倒语,刘鲁阳说,我知道了,你把这情况写个文面材料,我明天再来。
刘鲁阳第二天上午去了,接过尤均华的报告,仔细看过,见写的比昨天说的有条理多了,就问谁写的,尤均华说她自己写的。刘鲁阳说这文笔没有高中水平写不出来。尤均华说她是大学生呢,刘鲁阳吃惊的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怎么没有个正式工作?尤均华说她专科毕业,学的工商管理,毕业就失业,跟着好几家企业干活,最后流落到干传销,差点进了公安局。刘鲁阳说,难怪上面的人说,你上访那理讲的让人年信服。尤均华说,信服有什么用,没人干正事。刘鲁阳说,你这事太小,上面谁关心这个!尤均华说,****不是说了,群众利益无大小,怎么光说不练光练嘴上功夫呢。刘鲁阳说,这事多如牛毛,不好过问,你今天写的如果属实,上边一定给你做主,但愿你别说谎。尤均华说,谁说谎死他全家。刘鲁阳说,这话不像大学生的话了。尤均华说,多少年了,还大学生,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了。
城关镇书记接到刘鲁阳的资料,问这事谁下达的,刘鲁阳说我来了,你就别多问了。书记说,都是过去和现在测量技术造成的,家家都有,可能这个尤均华受的冤枉多些,不过测量不管多少,都以原来分地的记录为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四分地,万把块钱呢,不怨她上访。刘鲁阳说,您老抓紧问问吧,我好交差。书记说,明天给你答复。刘鲁阳说,如果确实冤枉,一齐落实下来吧,该补发的补发。书记说你晴好吧。
事情不到一天半得到解决,就如尤均华说的,村支书有报复嫌疑,故意少记录四分地,镇高官把村支书叫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你胆大包天竟抹去人家半亩地,换你家你答应吗,给我脸上抹黑,你去给尤均华赔礼道歉去,请求原谅,再有,你那送烟送酒的事给我说清楚,这一关过不去,你滚蛋。村支书于是按照镇高官的话登门谢罪,尤均华得理饶人,说谁都有犯迷糊的时候,从今往后,我们把它忘了。村支书把自己骂了几句,悄悄问尤均华,你这次把哪路神仙搬来的,这速度好快。尤均华说过,你知道有神仙不好惹就行了,别问了。村支书赖着不走,说你这路神仙指给我我去攀攀人家,以后村里有事,我听你的。尤均华说,咱村还有什么事,地都卖光了。书记说,还有房子呢。尤均华说也是啊,以后你多帮衬,这路神仙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刘桂花问花辛玉,这个尤均华到底告诉那个书记了吗。花辛玉说,我给她妈说了,不让她说梁县长,她大概不知道是谁给她做的主。刘桂花说,以后这事尽量少问。花辛玉说,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当官的不是为老百姓做主的吗,他们还怕多事?刘桂花说,这官场上的水你知道多深多浅,不拍你揽事,就怕你打着梁县长旗号干事。花辛玉说,给我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得。刘桂花说,杨莉娟女儿这事解决了,就怕你出名了了。花辛玉说,我没这个瘾,表弟来了我就照过一回面,他现在哪里有我。刘桂花说,没有你就对了。花辛玉问,哪天给您贺乔迁?刘桂花说,等王向新回来再说吧。花辛玉说到时候别忘了我。刘桂花说,你离得这么近,什么事听不到。
花辛玉说也是啊,你来了,我们近啦,多你这个伙计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那个陈教授有你照顾他享了福去啦。刘桂花说,说着我俩怎么扯到陈老师那边去了。花辛玉说,我替陈教授难过,你一走,谁来照顾他呢。刘桂花说,我大嫂。花辛玉说,陈教授舍得你吗?刘桂花说,不舍也要舍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哦。花辛玉说,陈教授来城里住多好,我们常见见他。刘桂花问,你见他干嘛。花辛玉说,你不知道,第一次见他,仿佛前世遇到过他,所以那那些话给他说了,现在遇到事就想给他聊,他待人多亲切热情。刘桂花说,在网上给他聊呗。花辛玉说谁知道他忙不忙。又问刘桂花还回北方庄吗,刘桂花说,明天回去,等王向新回来就不走了。花辛玉说,你们来城里也开个店吧,陈教授不是说可以干养生吗。刘桂花说可惜我没有手艺,你多给我打听打听。花辛玉说,这养生有很多,洗脚店,按摩店,理疗店多的去了。刘桂花说这都是给人家服务的,干不的的。花辛玉说,问问陈教授吧。刘桂花说你说的对,在城里不能吃白饭,得有个买卖养活自己,我问问陈老师。
正说着,杨莉娟走来,见了刘桂花,一阵好夸,刘桂花说,我看你喊花辛玉妹妹,我叫你一声大姐吧。杨莉娟说,我这年龄一看就是过气的奶奶,老人啦,听花辛玉常说起你,这次我女儿的事你也跟着帮了忙,正要谢你呢,晚上我请客,你不用回家了,咱们在花辛玉这边蒸蒸再走。刘桂花说,我家那边三个孩子等我呢,明天还回北方庄,下次见了再说,何况没几天我回来不走了,咱们有的是时间见面。花辛玉说,别说我小气,桂花确实离不开,以后再说吧,要不,蒸蒸再走。刘桂花说不蒸了,汗淋淋的回家还得洗澡,下次再说。花辛玉俯在刘桂花耳边说,等陈教授来了你们再一块蒸。刘桂花捶了花辛玉一膀子,低声说这是因为我俩好才和他一块蒸的,你这嘴不可以乱说。花辛玉说,不给你留面子也给陈教授留面子,我那样做,还不是为你好。说着,眼圈有了泪花。刘桂花说,你这泪从何而来,我要回去啦。花辛玉说,你和陈教授都是好人,千年难遇,我真希望你俩好,你就跳出苦海啦。刘桂花说,你这苦海慢慢跳吧,别替我操心。花辛玉说,我就这样了,张有圳半个残废啦,有事做就成。刘桂花回头对杨莉娟说,我先回去了,你们聊着。杨莉娟说,你忙去吧。
刘桂花回到楼上,王诚杰和母亲正看电视,刘桂花问王诚杰写字去吧。王诚杰说没有笔我怎么写啊。刘桂花说,明天把那些纸笔给你带来。王诚杰说,我明天跟你回家。刘桂花问这里不是家吗?王诚杰说,我想陈爷爷了。黄芸英说,这才出来一天就想你陈爷爷了,你妈妈来了城里住下,你怎么见陈爷爷去?王诚杰说,我和陈爷爷住在一块。黄芸英哈哈笑了,说这孩子不知谁亲谁近。刘桂花说,她和陈老师熟悉了一年多,离不开有道理。黄芸英说,我看你也离不开了。刘桂花做出生气的样子说,老娘,这话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说,你要批评我也得避开他们啊。黄芸英说,让你搬来就是不搬,王向新知道了不生你的气吗。刘桂花说,他爱生不生,他做的那些事我等他回来算账呢。黄芸英问,他怎么了?刘桂花说,孩子睡了我再告诉你。
晚饭后,刘桂花领着母亲和王诚杰下楼在小区溜圈,正想着给陈方春打个电话,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陈方春的电话。陈方春问她明天回北方庄时去那家装裱店把那幅画带来,钱付过了。又问刘桂花母亲在城里住的还好吧,刘桂花把电话递给母亲,黄芸英接过去,听陈方春向她问好,说天要凉了,在城里住下吧,好好享享福。黄芸英说,中秋节回北方庄,和你见个面。陈方春说,来了北方庄一年多了,没给您单独谋面,这次您回来了,我一定向您道歉。黄芸英说,您对桂花有恩,这孩子跟你学了一年了,脾气改的好多,我得谢谢您呢。陈方春说,等您回来咱再聊。刘桂花接过电话,走到一边,悄悄问陈方春,你还有什么话说吗?陈方春说,盼你早回来,又不想让你回来,实在矛盾。刘桂花说,我也这样想呢,怎么办,你回县城住吧,我给你当秘书。陈方春说,看看情况吧。
第二天早饭后,刘桂花去取画,展开那画,正是她和三个孩子在蓬莱阁上的拍照,背景是大海阁楼,把画放进圆筒,盖上盖,心想,上次那幅她站在陈教授屋内的拍照没想好怎么放置呢,又来了一幅,可能陈老师自己要收藏的吧。就给陈方春打电话问,果然如此,再问上次那副画怎么处理,陈方春说,你一直没拿出来挂吧,不方便的话先放我这边,等有机会再给你。刘桂花说,交给你吧,做个纪念。陈方春说,你也很喜欢那幅画的。刘桂花说放你那边,让我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