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昼小姐,我这边已经弹尽粮绝了,你吃饱了吗?”
寒恕举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发问道。
一路下来,寒恕就对手里的糖葫芦有点食欲,才从玄昼那里虎口夺食了一串。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玄昼说她师承霓雨大概是真的,不过她绝对是个欺师灭祖的逆徒,哪有侍女带着主人逛街,只管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的。
要是全天下的侍女都像玄昼这样,主人家怕是都要画饼充饥了。
“啊,”玄昼拍了拍依旧扁平的小腹,她再怎么迟钝,这回也明白了寒恕的意思,眼珠子咕溜溜转了圈,指着个角落小声撒娇道:“公子,再吃个饼好不好?就一个!”
寒恕看向玄昼所指的角落,见是个卖烙饼的老头,思量了一番,觉得一个饼应该贵不到哪里去,手上这个金店送的荷包大概是能抵的。
大不了再留个名字。
“好吧,最后一个。”
“公子最好了!”
这回倒不是玄昼跑在前头,而是寒恕领着她走向那无人问津的角落。
“老人家,烙饼怎么卖?”
沈老瞎从瞌睡里醒来,眯着半瞎的双眼,看了寒恕二人一眼。
“小老儿卖的是青稞饼,一文钱一个,贵人可要尝尝,不收钱。”
“我就算了,给她来一个吧,”说着,寒恕拿出荷包,递到沈老瞎的眼前,“你看这个能不能抵了饭钱。”
金店送给大客户的荷包,自然不是大路货色,就算转手卖了,怎么也不止一文钱。
“那小老儿就承贵人的好意,占个便宜。”
沈老瞎眼半瞎心不瞎,三言两语间确定了这个年轻人的秉性,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收下了荷包,开始烤饼。
他将唯一一张小铁锅架在小腿高的破火炉上,往锅底涮点油脂,就另取一木勺,舀出勺青稞面糊,随手摊匀了,一个青稞饼就做好了。
玄昼完全不在意入口的是什么,吃的只是个新鲜劲,所以也能面带喜悦地啃完这巴掌大的小饼。
“老人家,何不添点花样,加点配菜,弄个形状,生意应该会好很多吧?”
寒恕善意地建议道。
“贵人为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着想,真是感激不尽,”沈老瞎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牙齿,“不过小老儿我已年过六旬,怕是活不了多少时日,糊弄糊弄,挣口吃食,这辈子就算过去了。”
“时日无多吗?我看老人家你还有三年多好活哩。”
“贵人莫开玩笑了,像我这,在大太阳底下都手脚发冷的,怕是捱不过这个冬天。”
“我是东土的相士,”寒恕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自幼善相面,尤善算寿限,我以卜算子的名声担保,三年后的今天你还可以在这卖烙饼。”
“哎呀,原来是东土的贵人,小老儿失礼了。”
一直坐在小矮凳上的沈老瞎连忙爬起来行礼。
“非是质疑贵人,我只怕耳朵不灵,斗胆再问贵人一句,我果真能再活三年?”
寒恕还礼,拍胸脯保证道:“千真万确。”
一边的玄昼也附和道:“对呀对呀,我家公子算命可准了。”
听了这话,沈老瞎整个人一下子抖擞了起来,腿不麻了,眼睛也清明了许多,不住地搓着手。
“好啊,好啊,多谢贵人吉言,来世必做牛做马相报。”
对于沈老瞎要把这重新燃起来的活力施展在何处,寒恕倒也不在意,摆摆手,说道:“言重了,老人家,你见识多,为我解个惑即可。”
“贵人但问就是,小老儿必知无不言。”
“这周围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去处?我非北漠人,游历至此,倒想见识点新奇之景。”
“这,还真是难住小老儿我了,”沈老瞎沉吟,“贵人这等眼界,城里的俗物该是瞧不上眼的,可城楼等闲人员又不可上去,城外的万里稻田自然也比不上东土的。”
“对了,我常听闻东土妖迹罕见,是人间乐土,不知贵人可对妖物有兴趣?”
“这城中还有人豢养妖物?”
寒恕闻言一喜,乐子这不就来了吗?
“是也不是,小老儿也未亲眼见过,只是听周围人谈起,在这南市的中央,有伙奇人异士擅长捕妖,每逢赶集,都会押着妖物供大家看个热闹。”
“这回是鸡精,下回是狗怪,听说这两年多了个白骨精,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许多,不过左右都是小老儿道听途说,贵人若有意,可以去看个真切,沿着这条街向东走五六里就到了。”
沈老瞎慢慢解释道。
寒恕旋即道个别,便拉着玄昼向东走去。
“公子,那里真的有妖怪吗?”
玄昼好奇地问道。
自她苏醒来,还没见过显露真身的妖族呢,想必一定长得很可怕,不知道公子会不会被吓到?
不过没关系,身为公子可靠的侍女,她一定会好好地扶稳公子,不让他出糗的。
寒恕瞥了玄昼一眼,总觉得这丫头没在想好事。
“怎么可能,这里是灵气枯竭的下界,城内真有妖族,早被杀了取丹了,那轮得到一群下三滥来捉。”
“那那些鸡啊、狗啊、骨头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人啊。”
寒恕若无其事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