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草原上下了几滴雨，今天又冷了许多。早上，太阳起来了，草原上像蒸起了一股水汽，有点雾茫茫的。

地上已经见不到绿色了，基本都是枯黄的颜色。风吹在身上已经很冷了，牧民和动物都在准备过冬的粮食了。

曲桑郊外一处山坳里，太阳照得非常暖和，周围旌旗飞扬，入冬会今天正式开始，上午天汗带领大家举办了一个祭天仪式，图鲁觉得烦躁和无聊，然后便是围猎比赛，各个部落各显神通，草原的人还是崇拜强者，赛马部落的阿罕凭着精湛的箭术最后取胜，图鲁最后给对方颁了奖，十五两金子和十头牛，还有五匹上等丝绸。

傍晚的时候大家回到大账，大账内早就燃起了篝火，非常暖和，闲杂人等都已经走了，只留下了十几个部落的首领，还有几个皇家贵族，每年的入冬大会主要讨论草原的过冬问题和来年的安排，是草原一年中最重要的会议，天汗需要协调各部落的资源，让大家安全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今年的会议气氛有点不寻常，各部落首领都默默的吃着晚饭，落莫正站在图鲁身边，大声宣读着今年各部落的收成，还有各自提出的困难和建议。

宣读完毕后，天汗看着众人，说道：“各位首领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底下没人应答，图鲁正奇怪，今年怎么不像往年那样叫苦了，赛马部落的速来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天汗，咱们先把这个事情放一放，我想先讨论当年先汗遇刺的问题！”

大账里一片哗然，二王子独自喝酒，没什么表情，桑丘壑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养精神。

赛马部落的速来今年三十多岁，生得矮壮健硕，去年刚接父亲的班，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继续说道：“如今凶手方贼去年已经归天，他的老婆已经被二王子图巴给抓来了，可以说大仇得报，如今士气正旺，咱们应该继续先汗的遗志，不能再窝在家里了。”

天隼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也站了起来，说道：“天汗，速来说得对，当年要不是先汗遭遇的意外，咱们不说能不能攻下平北城，拿下锁龙关没问题，哪像现在这样受窝囊气，锁龙关往北一千里都是大好的草原，冬天也比咱们这边暖和的多，在那里过冬能让咱们草原上的兄弟少挨多少冻，我年轻的时候那里都是咱们的地盘，如今都变成了北朝的猎场了，大家说气不气？”

众人一片附和，图鲁见状，说道：“兵家大事，不能轻易挑衅，到头来遭殃的还是草原上的兄弟阿。”图鲁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能出曲桑，出去了自己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自己在曲桑可以得到古老的庇护，草原的祖训就是在曲桑造反会遭天谴，擅动刀枪也会遭到反噬，所以当年虽然二王子势大，当年图鲁占据正统，依然坐上了天汗的位置。即便是大祭司，也不能违背草原上古老的意志，只能默默的辅佐如今的图鲁做天汗。如果出了曲桑，自己显然不是图巴的对手，所以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意南征的。

下面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坐在北首最后面的蟒牛部落首领突牛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当年先汗归天的时候，也是在这里，我为了草原的稳定，选择支持大王子做咱们的天汗，我看错人了。”

图鲁大声骂道：“突牛，你说什么？你想造反吗？”

突牛大声说道：“不，我不会造反，我只是后悔，大家看看当年先汗治下的草原，是多么的生机勃勃，大家都有奔头，哪像现在，都窝在家里，越活越费劲了，就为了多吃几口肉在这里扯个半天！”

“是啊！是啊！”周围很多人附和。

图鲁大怒，大声拍这桌子，站了起来，说道：“我才是天汗，是草原正统，你们想干什么？”

众人见天汗暴怒，都静下来不说话，刚才几个人也坐了下来，开始喝起酒来。

图巴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天汗行了个礼，然后对着众人说道：“当年父亲创业的时候异常艰苦，大家都愿意相随，因为大家都知道，人活着需要有希望，草原上的兄弟也需要一个目标，大家才愿意一起打拼！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记先父的遗愿，即便方林已经死了，我依然要把他老婆抓来报仇，因为对方在北朝举足轻重，咱们可以以此和北朝谈判，这个冬天让对方军队不准出锁龙关，咱们可以让一些老人和孩子去那里过冬，可以挽救很多人的性命。如果咱们可以趁此机会，这个冬天在锁龙关外修筑一些防御工事，明年咱们就能在锁龙关外和北朝对峙，咱们草原的骑兵只要有个稳固的基地，是从来不怕北朝的骑兵的，更何况咱们还有马匹多的优势。而且我有信心，只要咱们草原上下一心，明年说不定咱们可以拿下锁龙关，那样的话咱们和北朝的攻守之势就调转了，这将是极大的战略优势，咱们的子孙后代的生存空间将大大扩展。”

图鲁盯着图巴，说道：“二弟，你的想法是好的，和北朝可以谈判，但是真的打起来你能确保万无一失？北朝虽然失去了方贼，但是依然人才济济，国力雄厚，会这么简单如你所愿？很多东西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战端一开，到时候丢了性命的可是草原兄弟。”

图巴转头对着图鲁，平静地说道：“只要是做事，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但是谋事在人，怕这怕那什么都不做，就像草原上的牛羊一样，只会任人宰割。哥哥，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做草原上的天汗了！”

大账里鸦雀无声，那些吃东西的人也停了下来，有些人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图鲁呵呵大笑：“图巴，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气，今天总算把狐狸尾巴漏出来了，你是想把我赶走自己做天汗呀！”

图巴面色平静：“我知道在曲桑造反会遭天谴，可是北朝有句俗语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能眼看这草原的兄弟掉在坑里，却不去挽救，我必须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