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同意呢？”他淡淡地说道，神情一如往常，可是千玫却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压迫感。
“什么？”千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若我不同意你离开呢？”林珏逼近一步，千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空气很安静，屋外传来蝉鸣，一切都被定格一般。
千玫脑海轮转一圈，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疯了吗？你不是不喜欢我吗？”她惊讶地说道。
“而且我完全无法为你带来任何好处，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千玫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无限。”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水，可那下面却藏着翻涌的危险。
“每个人都是无限的，只是被束缚住了，就像我现在连一个五岁修炼的孩子都不如。”千玫笑道。
“不，你不一样，你能够直达万物本体最深处的灵魂之处，是什么束缚住了你，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你现在成为了我留在人间唯一的乐趣。”他的语气如此让人舒适。
可是千玫却不觉得好笑。
“你把我当成了观察对象？一个玩具？玩偶？”她说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如此。”他毫不否认。
“也就是说你喜欢看到我受苦，是吗？”千玫内心五谷杂陈，有些微痛。
但凡是个人，听见这种话语都会受伤的吧。
“这很有趣，不是吗？”林珏恶趣味地说道。
“那么，链接就此解除吧。”神圣的双眼从纱布后睁开，白纱掉落地面，她看向林珏。
锁链蓦然从灵魂中挣脱，他们都得到了自由。
“你，你怎么会有？”林珏震惊地看着她。
是的，一个被束缚的凡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使出神术。
“我对你很失望，亲爱的。”她嘴角微微撇下，那是来自神明的失落。
“我曾以为多世的轮回可以改变你的本心，可是你依旧如此，从战火连绵的那个孩子到如今一国之师，甚至是神君，可你依旧遗忘自己的本性。”千玫的那双眼睛深深射入了他的灵魂。
那一瞬间，林珏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很多的回忆与片段不停在灵魂深处闪烁着，每一个碎片都有这个少女的身影。
眼泪不经意地从眼中滑落。
“风神大人。”他喃喃自语道。
“是我。”她回道。
温暖的双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记忆中那抹温暖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么，我是谁呢？”他说道，语气哽咽，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翻云覆雨的神君和机关算尽的国师。
他像是一个懵懂而无知的孩子那样看向千玫。
“是啊，你是谁呢？”千玫笑道。
“我怎么会想要伤害您呢？我…我怎么可以。”他身侧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是啊，为什么呢？”她说道。
“我不想的，可是，这是我活着的唯一感受了，我只想体验活着的感受。”他落魄地回答。
“那么，请你感受我，感受你自己，而不要再去伤害了。”她轻柔地抱着了他。
“唔。”鲜血挥洒在半空中。
少女残喘地倒在男人的怀里。
“你以为我要这样吗？”他半笑道：“你还是这么天真啊，我亲爱的姐姐。”
千玫咬住唇贝，无法发出声音，她的力气正在流失。
“那么，现在请看看，谁是谁的救赎吧。”温柔的能量从唇齿之间进入身体，恐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愈合着。
上神啊，请让我回家吧，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千玫眼角的泪珠终于落地。
绝望击溃了她的神识。
“怎么？对人间依旧无法适应吗？我倒是觉得就算遗忘了本性也很好啊，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让我想起来呢？”他松开彼此交缠而温热的呼吸，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遗忘了本性的人们，才能称之为人间啊，不是吗？亲爱的姐姐。”他笑道，那笑容和赞比亚那般，纯真而烂漫。
不过下一瞬间，便恢复平时那般成熟温润的模样。
就像套上了一个躯壳，再进行装点那般，一个人人敬仰的国师和神明便出现了。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
是自己太傻了，太傻了啊。
锁链再次缠绕上了她，千玫的灵魂再次与他合一。
这一次是他开启了契约。
痛苦，再次萦绕在她的心间，神明的光芒在她眼中跳跃着，接着渐渐熄灭，双眼再次空洞黑暗。
“为什么？”千玫语气平淡，一切都让她那般疲惫。
一切都是在原地兜圈罢了，她已经累了啊。
走了那么多的路，又有什么用呢？
“这世间，便是如此罢了，是姐姐你总是学不会规则啊。”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将刚刚的泪痕拭去。
“是我的问题吗？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千玫第一次怀疑自己。
“当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这世间，配不上姐姐你啊。”他嘲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要想再这里生存下去，姐姐，你要变成人啊。”
“什么意思。”她愣住了。
“这我也不太了解呢？毕竟我也不是这里的人，不过，我做的总比姐姐要好，不是吗？”
“可是，抹杀自我的神性，那也不是我了啊。”她此时倒像一个虚心讨教的孩童了。
那狐狸此时跑了进来：“哟，进展已经这么快了吗？”它假装看见一地的血腥和空气中鲜血的味道。
身姿卓越的国师怀抱着一个美到极致的少女，真是一对好风光啊。
“别听他瞎说，做你自己，无论是好是坏，是人是神是鬼，要是你自己，那都是你存在的理由。”狐狸的灵识电了他一下，只见林珏撒开搂住少女的双手。
接着俊朗的青年将她接住，黑墨般的长发在空中划过弧度，周身的气息如一阵清风绿竹般让人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