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就这么坐着,千万别动啊!”
“小娘子,我脖子酸……”铃铛坐在水榭栏杆上,身子朝外,脸儿半侧向水榭之内,眉头皱着,一脸的难受模样。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王三娘手持画笔在宣纸上自如游走,她瞄了一眼铃铛,不满道,“你能不能笑一个,别一副受刑后的模样好不?”
“我,难受,笑,笑不出来……”铃铛一副苦瓜脸。
“行吧,那就画一幅‘东施效颦’图吧!”王三娘坏笑道。
“东施,不是个丑女吗?”
“是啊,你现在的样子与她不分伯仲!”
铃铛闻言,哀求道:“小娘子,咱们要不换个姿势,这样我一定笑得美美的,好不好?”
“可我觉得这个姿势最好看呐!”
铃铛的小脸儿更苦了,道:“可你不是说我这样像东施嘛!”
“我说你像东施,却与这坐姿无关!”王三娘笑语嫣然的解释道,“颦,皱眉也。东施人丑,偏生仿西施颦眉,岂不更丑?若是笑一笑,没准还好看几分呢!你呢是银盘团脸,笑则喜庆热闹自是讨喜,如今偏生也效仿西施颦眉,却无西施楚楚动人之姿,唯有愁眉苦脸讨人嫌之态,你说你像不像东施?”
自那日与郑瑞和解后,王三娘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活泼开朗,虽然较平日娴静了一些,也收敛了不少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闹腾劲儿,但这爱捉弄人的促狭心思却没能改了。这最可怜的却要属铃铛了,她听了王三娘这一番歪理,却信以为真,使得她不敢皱眉,又实在笑不起来,稚嫩的小脸上表情颇为纠结,模样煞是有趣,十足逗笑了王三娘。
“你这妮子,又在捉弄人!”孟氏在小婢的搀扶下入了水榭,她如今怀胎四月有余,已然显怀,身子渐渐笨重了起来。王三娘见是她,连忙上前帮着搀扶,道:“阿嫂,可是屋里闷得慌,来逛园子?”
“我可不像你,一刻也闲不住!”孟氏坐在了软榻上,对铃铛招手道,“你这傻孩子,还不快下来,小娘子的促狭性子,你还不了解,怎得还会上她的当!”孟氏的招呼让铃铛如释重负,她立马手脚麻利的下了栏杆,脸红红的与孟氏行了一礼。
“阿嫂这话说的,好似我是个恶主一般!”王三娘不依道,“我可是在为铃铛作画,却落得个苦心费力不讨好!”
“你这小嘴一张,什么理都在你那儿!”孟氏道,“那你这画儿可做好了?”
“早好了,铃铛也过来看看你那‘东施效颦’的模样!”王三娘笑嘻嘻的取了画儿,展开在孟氏身前的几案上。铃铛苦着脸儿凑近来看,却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这画上一个豆蔻少女闲坐水榭栏杆之上,一对双丫髻上挂着两只金铃,小脑袋微微侧着,稚嫩的小脸上带着娇憨之态,身穿粉色襦裙,裙摆轻扬露出了一双精致的绣鞋,鞋尖轻点水面荡起了一圈涟漪,尖角小荷随风摇摆,两只彩蝶翩翩起舞间落在了少女的发鬓之侧,颇具意趣。
“人美、景美、趣味盎然!”孟氏忍不住点评了一句,瞅了一眼身旁的铃铛道,“却真是传神了这灵秀讨喜的模样!”
铃铛听到夸奖,小脸蛋儿越发红润,忙不迭的谢了孟氏的夸奖,这眼神儿却半刻不肯离开画儿,嘴里喃喃道:“真是我吗?这么好看?”
“你还真以为我将你画成了东施?”王三娘促狭一笑,见铃铛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又道,“这画儿自己收好了,下次我可未必有这样的好兴致!还有啊……且把嘴边的口水收一收吧,仔细晕了画儿!”
铃铛喜滋滋的小心收好了画儿,听到王三娘取笑的话,竟又信以为真的伸手擦了擦嘴角,这幅呆萌样儿,惹得王三娘、孟氏并亭中伺候的小婢们皆是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笑了一阵才罢。孟氏又让人取了几幅画像出来,与王三娘道:“我知你素来擅长画人物,我这里也有几幅人物画儿,你且帮我看看,好是不好!”
王三娘自是感兴趣,接了画儿一一展开看了,均是一色的女子肖像,姿态万千各具风韵,每幅画旁均署了名目生辰。王三娘若有所悟,她眼珠儿一转,笑问,“阿嫂让我看得到底是画,还是人呐?”
孟氏也是一笑,“自然是看画!我就是想知道,这些画儿是否拙劣的不堪入目,怎得没一张能入得了你二兄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