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冷硬的土墙上,望着牢房中渐渐缩小的昏黄,一天又这么匆匆而过,郑瑞捡起地上的碎木条,在土墙上用力的磨出一道痕迹来。已经五天了,徐恕好像已经将他遗忘。
心中忐忑与日俱增,他十分后悔自己当日私闯府廨之举,若是细细策划,本该有更妥善的查案方式,如此莽撞行事,不止自陷险境,还有可能连累养父母沾上收留逆反后人之罪,实属不该!
不过,他没有让自己陷入这种自责中多久,因为世上没有后悔药,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盘算盘算后路。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冷静的状态,在心中一一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若是徐恕不可靠,查出他的身世,上报朝廷,他该如何让郑家免受牵累;若徐恕没有查到什么,他又该如何应对徐恕的盘问,才能顺利脱身……如此种种盘算了一番还不够,又反复推演,查缺补漏,好让自己应对接下来未知的境况。
谁知他的所有盘算都没能派上用场。
某日,郑瑞又在墙上刻日子,狱吏忽然打开牢门,说徐判司要单独提审他。
郑瑞打起十二分精神,步入一处屋舍,屋中挂着各种刑具,空气中还残留着几丝腥臭气。郑瑞只觉脊背发寒,警惕的看着已在屋中的徐恕。
此时,徐恕正负手而立,打量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套锈迹斑斑的刑具,听见他进门,挥手屏退了所有人。狱吏本以为自己总算能发挥所长,半只脚才踏进屋,便被徐恕赶了出去,不禁纳闷挠头,却也不敢多问,自行离去了。
见此,郑瑞暗暗松了口气,他故作镇定的试探,“徐判司,是打算拿这些刑具吓唬郑某?”
徐恕冷笑,“某些人不要心存侥幸,对付狡猾之辈,动刑也无不可,你说是吧,元瑟元郎君?”
刚松下的气,忽得又提上来了,郑瑞谨慎回应,“某姓郑。”
“将旧名当作表字,彰显人前,某还道你有副好胆。怎么,见了这些刑具,便不敢认了?”徐恕嘲讽道。
郑瑞默然,与徐恕对视片刻,忽得一笑,“多谢徐判司替元家翻案。”
不妨郑瑞来这么一句,徐恕冷下脸,不说话了。翻案?谈何容易!
徐恕扯回话题,“肯承认了?”
见他如此反应,郑瑞心中大定,徐恕的态度说明了三个问题,其一徐恕知道元家谋逆之名不实,其二徐恕并不打算举报他这个‘逆贼之后’,其三——
“徐判司既知在下身份,当是查到了什么?”
“是查到了不少东西……你想知道?”
果然,要从徐恕口中了解案情不是那般容易的。
郑瑞也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开口请求,“若徐判司查到了当年迫害元某生身父母之凶徒,还望判司秉公而断,将凶手绳之以法,还元家一个清白!”
郑瑞躬身行礼,态度谦卑,不似之前的玩世不恭。
想到元氏夫妇莫名惨死又无辜背负谋逆之名,徐恕动容,自觉受此大礼不妥,伸手托住郑瑞的胳膊,“不必如此,吾暂时未查到凶徒何人。”想了想还是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纸卷递给了郑瑞,“这是夹在案卷隔层里的密纸。”
这本来是郑瑞的策略,他故意放低姿态,是为了套取徐恕查到的信息,没想到徐恕竟然主动交了出来,郑瑞不禁对徐恕有所改观。
“多谢。”
“根据上面的线索,我都一一查实了,你元家的确是蒙冤受累!”
郑瑞接过纸卷,缓缓打开,他略带几分紧张与期待的浏览了一番纸上的内容,阅罢却有些失望,“这些与我之前打听到的差不多。”他将纸卷递回,“还是不知道是谁放的火!”
“按照这卷内容所书,元氏夫妇极有可能是自杀。”徐恕分析道,“有无可能是他们自杀时,撞翻了烛火之类的东西才导致走水?”